日子好象又回到了轨道。
只是清焉总觉着平淡的日子里好象蕴藏着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时时窥视着她们一家,心,常常悬得老高老高。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空气清新得象刚被水冲洗过,静得连风扫过窗棂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清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进入梦境,身边,语焉早象个懒惰的小猪,打起了呼噜。
她脸朝下,趴在交叠的双臂之上,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朱老婆子的话,依然无法阻挡地在脑海中回荡,而那些话引起的强烈而又汹涌的怒恨,已令她娇小的胸膛无法容纳。
望望窗外皎洁的月光,她悄悄穿起衣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盯着施家漆黑的大门,她拧着好看的柳叶眉,暗自诅咒,期盼天空何时会辟下天雷,将她们全部炸死。最好炸得连渣都不剩。
轻轻的风吹动她薄薄的衣衫,洁白如玉的小腰在夜空中时隐时现,门后一双贪婪的眼泛着红光,恨不能将她吃到肚中,她犹自不觉。
转身的刹那,看到房后,不知是人还是动物拉了一沱粪便,心念一转,往家走去,此时,施家门后那双充满色欲的眼才慢慢消失。
清焉小心翼翼在家中找到一个小铲子,又来到门后,四下里看看,天地间除了苍茫的月色,什么也看不到。
放下心,狠狠铲起那沱粪便,堆在施家正门口,想象着明早不管施家是谁,只要一开门,就会踩上一脚,哇,好开心啊,打不死气不死,臭死他(她)们,也不错嘛,想到这儿,她好兴奋,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又端详了一会儿,才高高兴兴地抗着小铲子回家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真香,一直睡到天光大亮,被急促的击门声惊醒。
她揉着惺菘的睡眼,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尖锐的话语蜂涌般传进耳中,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她头上,令她睡意全消。
竟然是施玲的娘在自家门外叫嚣,她怎么会知道是自己做的呢?难道当时有人看到了?清焉认真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人啊!
犹豫间,已听到娘的喊叫“清焉,清焉”
“姐,娘好象很生气呀,你做错事了吗?”语焉支着身子,慌乱地问。
“没有”清焉随口回了一句,心却一阵颤抖,娘只在生气时才会这样喊她的。
她匆忙爬起身,跑出去,没注意衣衫穿得七歪八扭。
走出自己的小里间,便看到自家堂屋门口,围了一堆人,施玲的娘打头,两个女儿随在身后,另有施玲两个婶婶,其他都是一些看热闹的街坊。
清焉本来心里还有点发悚,可是一看到施家的人,那浓浓的恨意便将一切杂念全部摈弃了。
她沉着脸走到娘身边,与施玲的娘横眉冷目相对。
“你个死妮子,小小年纪,竟干出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有人生没有人教的野丫头”施玲的娘破口大骂。
“呸,你才是呢”清焉毫不示弱,顶撞她。
“你还敢嘴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女人往前探着身子,一副想要打人的架式。
“施玲她娘,你撒波,也总得把话讲清楚才撒吧,你家门口有了脏东西,凭什么就说是我家清儿弄的呢?”左润芳一个大家闺秀,从不曾见过这种撒波骂街的阵仗,只气得浑身打哆嗦。
“哼,反正有人看到了,就是你这个死妮子做的,今天,你要不管教,我就替你管管”施家女人一副不肯轻易罢休的样子。
“谁看到了?你让他出来与我对质”清焉看到娘被气得脸煞白,心中又悔又恨,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又给娘找来闲气,但悔到最后却依然转化成了更深更浓的恨意,恨不能眼中飞出刀子,将施家女人千刀万剐。
左润芳与清焉只顾把注意力对着施玲的娘,却没提防,站在施玲身后,施家老三的女人,不知何时挪到了近前,冷不防,伸手给了清焉一耳光,力道之大,登时,便在清焉白净的小脸上留下鲜明的五个手指印。
“啊?清儿,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跟你们拼了……”左润芳看到女儿被打,再顾不得从小学的什么道德理念,疯了一般扑向那个女人。
“嗨……。吵什么吵呀,那沱屡是我拉的,你们干嘛乱打人?”一个清亮的男孩子声音高声喊道。
人群一静,都不约而同向后望去,只见后面不知何时站了四五个半大的男孩子。
却都是这道街上最调皮的。说话的正是他们的头儿卓俊。
卓俊一手搭着一个男孩子的膀子,一脸不屑地瞪着施玲的娘。
“哎,我说,施大婆,我拉的屡,你干嘛找别人麻烦,你放心,以后我再在你家门口拉屡,一家会写上我的大名,省得你象个疯狗乱咬”卓俊轻描淡写地讥讽着施玲的娘,一点也不在乎那几个女人大变的脸色。
“什么?小兔崽子,你说……那是你拉的?”施玲的娘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立时将予头指向卓俊。
“是呀,我正好走到你家门口,憋不住就拉了,怎么着?”卓俊梗着脖子与她对抗。
“你个小兔崽子,人不大,就知道讨好女人了,真是你拉的么?你去趴那屡上瞅瞅,你什么时候拉过那样粗的屡厥子,那明明是牲畜拉的,你却硬要往你自己身上扯,难不成,你娘是人,却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牲?”
“你再敢骂我一句,试试?”卓俊再皮,也毕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那里能骂过一个波妇,脸胀得通红,一撸袖子,就要动粗。
“你们要打,就去一边,别来我家门口”左润芳忽然在一旁哑着嗓子喊。喊过之后便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听到门外嘈杂声远去,清焉渐渐放下悬起的心,对卓俊的仗意即感意外,又心存感激。
“过来”左润芳冷冷的低唤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看着娘冰冷的眼神,心,莫名一紧。
“娘,什么事啊?”她陪着小心轻声问。
“你跟卓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卓俊?只是认识啊,小语也认识的”清焉听娘问这个,心放下一半,坦然而言。
“撒谎,只是认识么?只是认识,他就肯替你背黑锅?”左润芳一副洞察事非的语气。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再加上施家女人那番话,她知道昨晚的事一定是女儿做的。
“我……。我也不知道”清焉已明白娘知道了昨晚的事,低下头嚅嚅而言。
“清焉,我告诉你,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就不许你与那样的男孩子来往,记住我的话了么?”左润芳声色俱厉。
“嗯”清焉小声答应着,心里却有些疑惑,娘不问昨晚的事,怎么问起这个了,卓俊虽皮,别人虽然都说他不好,但他却的的确确对自己好,为什么就不能与对自己好的人来往呢?
“哼,你觉得他对你挺好是么?好是有代价的,现在你还小,等有一天,你就会明白娘的一番苦心”左润芳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
清焉不语,只是身不由已地回味着刚才卓俊胀红着脸与施家女人吵架的样子,他左颊上那圆圆的酒涡就象一个有魔法的漩涡,将她莫名深深吸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