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狂没想到这种时候会再见到乐玲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楚天悦那么喜欢她,会不会为了她而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想归想,却并没采取任何举动,沉思片刻,慢慢开口“要怪你只能怪造化弄人,还记得大婚那夜,我一夜未归吗?就是那夜,父皇将你姨娘为天悦争夺太子及你爹极力求婚之事全盘告诉于我,他虽没明说,但我也猜到他的意思,是要我小心,就是从那时起,我一直对你存有疑心,怕你是母妃安在我身边的奸人,女儿出生后,一度我曾对你放松了警惕,但又出现了耳鲁山事件,至此,我对你再无一丝好感”
“就是那样的原因,你就无视我对你的爱了吗?就是那样的原因,你就设计陷害我跟家人吗?原来你一直以为我爹爹极力求婚是别有用心,你可知,当初我娘亲是将我许给了天悦表兄的,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爱你,以命相逼二老,才使爹爹不得不为我极力求婚,这些你知道吗?你心里除了你的皇位还有没有人情?”乐玲珑到今天,才从鼓里明白,是自己的一腔深情害了家人,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再也无法保持努力撑出来的优雅。
楚天狂紧抿双唇,半天也没言语,眼神闪烁不定,心情很复杂,是自己真的象她说的那样,太过在意皇位?还是猜疑心太重?想着这些年,对她的冷落,忽然有一丝歉疚爬上心头,毕竟她跟自己之间有一个女儿连结。
“玲珑,快回来,不用跟他废话”楚天悦的叫喊使楚天狂刚升起的温情渐消,抬起恢复冷漠的眼眸,语气平静无波“或许……是朕负了你,但事过境迁,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既然你娘亲本意就是要将你许给天悦,你还是顺从她吧,朕现在已自身难保,再没有令你喜欢的光环”
“你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顶着皇上的头衔吗?我可以求表兄放你我一条生路,一生隐居山林,做普通的平民”
“你以为你皇兄肯放过我,还是会放弃你?走吧,别逼我说出难听的言语”她的话突然令楚天狂很烦躁,语气也开始生硬起来。
就在这时,李若兰小声插了一句“皇上,不能让她走,抓住她逼楚天悦退兵”
“不,让她走,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楚天狂猛地将视线移开,没有人知道,刚刚乐玲珑深情的话语,已完全撕开他封闭得密不透风的心菲,再也不想用感情做杀手,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不是他无情,也不是他冷酷。
“既然皇上如此讨厌臣妾,那好,臣妾就永远在皇上面前消失,臣妾最后问一句……,这么多年,皇上对玲珑可有一点点情意?”乐玲珑满怀希望的凝视着楚天狂。
很遗憾,楚天狂没说出一句她希望的言语,而是轻轻不为人觉察地摇了摇头。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没有一顶点征兆,谁也没看到乐玲珑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子猛地扎入了自己心窝。
她捂着心口,缓缓倒下,忧伤的目光依然不舍得离开那个占据了她一生的男人,楚天狂惊骇得想纵身从马上跃下,却被李若兰死命握着双臂,一时竟不能动弹分毫。
只是这一瞬间,楚天悦已不顾被他抓住的危险猛扑过来,抱着乐玲珑倒下的身子,吓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女人是他拼命的主要原因,她怎么能死呢?她死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玲珑,你怎能丢下我呢?你让我还如何活下去啊?”楚天悦看着她胸口不住涌出的血,手无措地想要伸上去帮她捂住,但看着那竖在胸口的冰冷刀把,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又惊又急又怕,娘亲的死都没令他如此失常。
“表兄……。,对不起……”乐玲珑终于在临终前将视线投注到这个也象她一样,爱了那么久又那么苦的男人脸上。然后,便撒手而去。
“啊……玲珑,不要丢下我啊”楚天悦痛苦的仰天呐喊,那深重的苦楚,连楚天狂都为之动容。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她,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楚天悦猛地放开乐玲珑没有气息的身体,纵起来想要揪打楚天狂,却不料,就在这一刹那,李若兰已抽出楚天狂身上的利剑指在他喉头。
楚天狂在李若兰抽出身上利剑之时,双手已获自由,看到她的壮举,没有欣喜,反倒有淡淡失落,乐玲珑毕竟在皇宫呆了那么多年,李若兰竟理智得连一点伤感都没有,反倒骆清焉那个小宫女不停在后边传出压抑的抽泣声。
“皇上,快下马制住他,命他让那支人马退开”李若兰紧张的盯着楚天悦蠢蠢欲动的神情,丝毫不敢分神。
可惜,楚天狂并没如她所说下马,半天,才索然无味的开口“天悦,你很想做那个皇位吗?其实,就是皇兄今天死在这儿,你依然做不了的,来时,朕已做了最坏打算,特意写了传位遗诏,连同玉玺一并交与天星保管,只要一有朕的不测传出,康王朝自会有新王登基,但,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
楚天狂的话对楚天悦的震动远不如对黑衣人来得猛烈,看来他们又一次低估了楚天狂。“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很在乎那个皇位吗?我在乎的永远只有玲珑一人,我以为登上皇位,就可以永远拥有她,就可以给她幸福和快乐,而今儿,什么都不重要了,你的宫女说的好,人的短短一生,谁也免不了一死,只是早晚而已,我那么爱玲珑,怎能让她独自下黄泉,再受孤独寂寞的欺凌?”说到这儿,他猛然伸出手拉住李若兰抵在喉头的利剑,用力扎进自己喉中。
楚天狂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已心知不好,刚喊了一声“不要”,楚天悦已毫不留情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楚天狂从马上一跃而下,抱住兄弟结实的身子,那一刻,早忘了他曾经对自己的暗算,怀中这个男人跟他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他并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却为什么总是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呢。
一声清脆的掌声在暗夜中响起,“好一副感人画面,既然如此兄弟情深,不如就陪他一起下去啊”
又是枣红马旁边那人冷言讥讽,很奇怪,那明明是头领的持鞭人始终不发一言,楚天狂猜测或许此人是个哑巴?
没了楚天悦,楚天狂他们再没有星点屏障,他已做了必死之心,反而处之泰然,倒是李若兰从马上滑下,跌在他的怀中,揪着他衣襟,一向文静的眼神,此时全被恐惧所代替。
这危急时刻,谁也没料到,骆清焉这个小小宫女,忽然从马上滚落,扑过来,冲那黑衣人高声相商“他是皇上啊,可以给你们很多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们不杀他,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杀了他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楚天狂看着她瘦弱的身子跪在自己面前,情知她是想保护自己,扑天盖地的感动顿时在体内漫延,世上竟有一个女人爱自己到如此地步?但自己对她又如何呢?他不敢想,不愿想,更害怕想。
黑衣人盯着她没有吱声,她的大胆确实令人吃惊,只见他侧过头去跟持鞭人悄声说了几句话,便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宫女倒挺有意思,敢跟我们谈条件,不怕死吗?”
骆清焉抿着嘴不回答,心想,我说怕,你就会不杀我了?
对她无礼的沉默,黑衣人出奇的没有动怒,嘿嘿一笑,接着说“不过呢,你这个小宫女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本来是为镇北王而来,现在他死了,我们即使杀了你们,也没人给我们什么好处,既然你说这个皇上可以给我们荣华富贵,那也不无不可,只是,你说的你们皇上同意吗?”
“好,你们开出条件来”楚天狂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毫无考虑便回答。
“答得这么快,怕死了吧?其实我这个条件很简单,也不用你破费,我们山大王一直缺个压寨夫人,正好呢,你这有两个女人,你就送给我们大王一个,行不行?”那人说得油腔滑调,却又不象儿戏。
这话落进四人耳中,都是惊怒交织,怎会是这样的条件呢?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条件吗?”李若兰忽然一脸惊喜地抢着问。
“小妞,怎么你相中我们家大王了吗?男人大丈夫,当然说话算数,只要你走过来,我们立刻消失”那人说到最后一句时,说得斩钉截铁,令人对他的话再无一丝怀疑。
“皇上,这还用犹豫吗?”李若兰掩不住突然而至的惊喜,笑得脸上恨不能开出一朵花来。
楚天狂明白她言下之意,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句让骆清焉过去的话语,这是她为了保护大家想出的对策,却怎能将她自己送入虎狼口中,他真的再也不想伤害这个小宫女,在她圣洁而伟大的爱面前,他有些无地自容。
“皇上,难道你想让若兰去吗?”李若兰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压低的声音有浓浓怨责。
“不……,朕怎会舍得若兰,即使死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楚天狂下意识地搂紧李若兰,他不敢想象李若兰若是跟那些匪人而去,自己会不会发疯。
骆清焉在他身前听到这句话,全身一下冰凉,她早猜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楚天狂的爱人,其实,从李若兰在宫中的超然地位,她早有预感,只是她有意不往那方面想,今天,清楚地听到楚天狂的表白,自是再也不能欺骗自己,那他以前对她……的种种,算什么呢?是他的一个宠物?还是一件没有厌倦的玩偶?
“若兰,你别恨朕,朕实在无法做出选择,这无关情感,只是不愿再让良心难安,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死的”说话间,楚天狂猛地捡起身边的剑,象李若兰刺去。
李若兰惊慌之下,一下用手抓住锋利的剑锋,血顿时流了出来“皇上,不要啊……若兰不想死,你说过,要和若兰成亲的”
楚天狂眼看那血象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心痛如被刀割,若兰一直被自己保护得象最尊贵的女王,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疼惜搅得他再也下不去手。只能颓然松开剑,将她的手紧紧合在自己的大掌之中。
骆清焉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中,对楚天狂那些浓浓情意就象遭遇了“霹雳弹”的袭击,被炸得四分五裂,他竟然要跟她同恨于尽?还说什么良心不安无关情感,不管他对李若兰有多深的情义,她只关心自己在楚天狂心中是什么地位。
“皇上……。你说……。你对奴婢……无关情感?”激动之余,她有些话无伦次。
楚天狂犹豫了一下,终于一狠心,说出实情“是,朕心中永远只有若兰一人,也从来只有她一人”他不想让这小宫女再生活在幻想之中。
“那你以前……。以前……。为什么……。?”骆清焉只觉呼吸稀薄,说出每一个字都很费力。
“皇上有那么多女人,哪里有为什么,你以为皇上是凡夫俗子么?”李若兰看楚天狂沉默无语,忍不住冷冷插了一句。
骆清焉刚想辩驳,嘴一张,却噗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一时只觉胸口痛得犹如刀绞,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按着那疼痛之处,大口地吸着气,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就此窒息而亡算了。
郑淮抢上来,在身后将她扶住“傻孩子,你身子本来就没好利落,今天又受了枪伤,千万不可再着气,不然,会伤到五脏六腑的”
在郑淮温暖的怀抱中,骆清焉慢慢缓过气,踉跄着站起身,一言不发向对面那群匪人走去,站起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已是一具没有心的空壳。
“清焉……。”郑淮在她背后大放悲声,心中不住呐喊,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让这个坚强而又独特的女孩子承受如此多的苦难?
清焉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此时,天已开始发白,预示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骆清焉心中,却再也没有光明,迷茫中,只见眼前挥来一条长鞭,那长鞭就象一条有灵性的莽蛇,一下缠住她的腰际,随之带她凌空而起,凌空那一瞬间,她只感大脑一阵晕眩,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落入这样凶狠的人手中,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骆清焉与那群匪人一下全部消失无踪。
楚天狂推开李若兰,从地上站起身,神情有些呆滞,没有一丝重获新生的喜悦,眼看骆清焉跟匪人而去,心里某处,就象塞了一块巨石,堵得他想要抓狂,虽然他没有明言让她前去,但他不说那样的话,又怎会激得她主动去呢?那些话是他真心而言,还是又不知不觉用了心机?这时,好象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郑淮,起来,上马走吧”眼光过处,他看到郑淮还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由淡然吩咐。
郑淮就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一动不动。
李若兰不耐烦地在一旁催促“郑大人,快些回去了,难道你还想等那些匪人回来么?”
“皇上,下官心意已决,不打算再回朝为官,自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还望皇上看在郑淮多年忠心的份上,饶郑淮一命”郑淮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不等楚天狂答复,翻身上马,向着匪人去的方向疾弛而去。
楚天狂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无语,又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离他而去,而这个人对于他的意义比任何人都重要,他不仅是宫里最有医术的太医官,而且他是自己研制武器的唯一能手,此一别,真的如他所言,再无相见之日吗?
“皇上,别伤感了,还有那么多的国事那么多的臣民等着你呢”李若兰对他了解至深,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他心中所想,知道他此时的心情,轻轻在一旁柔声劝慰。
楚天狂闻听,精神果然为之一震,是啊,他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自然不能有凡夫俗子的情感,想走的,就让他们走,该忘记的,就要彻底忘记!
他看李若兰已翻身上马,没有思考,便上了另外一匹,李若兰有些惊异“怎么不跟我同乘一骑?”一路走来,她已习惯与他相偎相依。
“分开,马儿会跑得更快”楚天狂淡淡一笑,回答得很自然,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一下马臀,马儿立即如一支离弦的箭冲向前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