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公孙贺的说法,必须要治韩延年怠政和藐视皇权之大不敬罪,这是直接奔着杀头族连去了。
武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让你举荐的张昌接任太常一职,你就放过他吧!”
武帝一句话,让公孙贺心里乐开了花。
韩延年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睢陵侯张昌能不能坐上太常的位子,却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毕竟拿人手短,受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于是,韩延年因违制被罢官,罚金五千,他到博望苑预支了一个月俸禄,直接赎罪罢为平民,成为驻路工程管理层中的一员。
公孙贺心心念念的睢陵侯张昌成功上位,公孙贺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人家总算有个交代了。
然而,他举荐张昌这件事被任安得知,他当着僚属的面直指公孙贺收受礼物,徇私枉法,私任官员,拉着他就要去见皇帝评理。
两人在丞相府大吵一架,以后来甚至差点动手,把公孙贺气得狂呕二两老血,再次跑到武帝面前哭诉,有他任少卿一天,他这个丞相就不得安宁。
一般情况下,上级和下属闹矛盾,上级要弹劾下属,皇帝是必须要准的,否则那个上级也就没法做了。
武帝把任安召进宫来训斥了一通,任安“后悔莫急”地忏悔起来。
“臣有负圣恩,臣有罪!”
武帝还能说什么呢?少卿这个虚职本来就是自己随便给的,他要是能做好反倒怪了。
“朕也不想为难你,你既然钟意带兵,就到南营去守门吧。”
任安谢过恩之后,又提了一个要求,“陛下,南营卫尉路德博将军正在协同太子殿下办理驻路事宜,臣……也想过去帮点小忙,如此一来……总比守兵营要强些!”
武帝微微一笑,“你和韩延年一个心思,不过……他比你要高明一些。”
被武帝看穿,任安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刘彻道,“你们都愿意协助太子把朝廷大事做好,朕自会成全。去找太子吧!”
“谢陛下不罪之恩!”
于是,任安也如愿进入博望苑,成为驻路大军的一员。
最初一段时间,民夫们见到太子都象见到亲人一样,太子所到之处前呼后拥,热烈异常。
可是十几天之后,刘据再出现在工地上时,民夫们的热情明显减弱了许多,甚至他主动找人了解情况,大多数人都开始躲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马上吩咐赵小小暗中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有人假借太子的名义,把发给民夫们的日工钱给收走了。
刘据大怒,立即让赵小小带上二十几个侍卫,直奔工地而来。
民夫们这边领完工钱,不到半个时辰,便不情不愿地走向另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群他们惹不起的人在等着。
乖乖地把刚领到手的工钱一一放下,垂头丧气地离开,却又不舍得走远。
民夫们虽然有气,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一群臭要饭的!”
为首的公子哥倒背双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不情愿又没办法的样子,那种酸爽……简直不要太美!
“你!站住!”
有一个人竟然偷留了一枚铜钱,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人抬头看向公子哥,“公子,您总不能让我白干吧?留一枚钱还不行?”
“臭要饭的!”公子哥鄙夷道,“干活有饭吃,要钱干什么?”
“工钱是太子殿下应的,是我们应得的!”
换上破旧工服的赵小小据理力争。
公子哥大笑起来,“本公子说过多少次了,你新来的吧?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有些话听听就算了,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有人的样子吗?我呸!”
“赶紧把钱放下,滚!”
赵小小死死攥住那枚铜钱,说什么也不松手。
公子哥神色冷了下来,“兄弟们,送他上路!”
十几个华服少年嘻嘻哈哈地冲过来,赵小小大喝一声,“谁敢?!”
他声音宏亮,把一众少年们吓了一跳。
赵小小啪的一声把铜钱扣到桌上,从腰间拔出大刀喝道,“哪个有胆,上来试试?”
一见他手里有刀,公子哥愣了一下,阴狠道,“小子,私藏兵器,你死定了!”
“是吗?”
刘据带着侍卫从角落里转了出来。
少年们待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全部拿下!”
刘据一声令下,把十几个少年人全部摁倒在地。
“殿下饶命啊!”
公子哥见状不妙,拼命求饶。
民夫们见此情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子并不知道这件事,立刻围拢过来。
“殿下,为草民作主啊!”
哗啦啦跪倒一大片,哭声四起。
刘据原以来是强盗搞的暗劫勾当,没想到都是皇城公子哥,领头的那位他还认识,正是卫青的次子卫不疑。
而在这种场合下,刘据只能装作不知道。
“还钱!”
赵小小凶神恶煞般往少年们身前一站,钢刀拔出一半,刺眼的寒光把他们吓得纷纷侧目低头。
卫不疑道,“你这奴才,可知我是何人吗?太子殿下……”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刘据一挥手,“把他嘴巴堵上!”
几块破布塞进口中,卫不疑除了呜呜之外,一个完整音符也发不出来。
“每人各领二十板子,吊到南天门上去!”
南天门是立在工地南侧的拱门,足有两三米高,少年们一个挨一个被捆成粽子拉上去,再加一通结结实实的板子,连吓带痛,小命已然丢了一半。
任安在卫青的大将军府上做过舍人,他认识卫不疑,赶紧把刘据拉到一边小声道,“殿下,领头的是卫二公子……”
刘据不待他说完,打断道,“我知道!”
任安登时愣住,知道还照打不误,而且……还不让他说话?
刘据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让卫不疑当众说出身份,有损大将军卫青的威名不说,扯出和自己的另一层关系,民夫们谁还敢陈情?谁还愿意相信他秉公处事?
“殿下,要不要通知长公主?”
任安心里她始终不踏实。
刘据摆手道,“不必!本宫要看看,他们的恶行,有多少是家里人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