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要修一条通往未知远方的路,博望苑和太子宫中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田千秋,金不焕,郑中等人不用说,他们一直就住在博望苑,张安世也卷起铺盖来到博望苑,庞大的预算开支和各项工程安排离不开他过目不望的超强记忆力。
李茵平,达兰和新婚不久的卓少儿也主动加入,在史良娣的带领下成为后勤保障部门不可或缺的一员。
有过一次长安花会的经验,众人相互配合起来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用太子发明的奇怪符号记数有多么方便。
郑灿不但接手了两座矿山,还直接收了三个冶铁场的管理权,日夜不停地按太子提供的图样生产所需零配件。
知道太子要西行,隐忍许久的南军卫尉路德博和公孙敖主动请樱接管施工现场,直接把军营里的那一套搬来管理民夫。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极为有效。
刘据定下规矩,每三天各部门负责人必须到博望苑开一次碰头会,把施工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需求全部讲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最大限度加快工程进度。
从开工的第一天起,施工工地就欢乐不断。
因为工钱是按日结算的,无论多晚,天明之前必须结算清楚昨日工钱,这让很少拿到现钱的流民们兴奋不已。
手里有了钱,自然就有了消费的欲望。
每个人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加在一起就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于是,不到十天时间,工地四周就布满了各色商贩。
刘据提前把轨道路线图公布于众,待施工现场火爆起来之后,他便开始筹划又一次拍卖会。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钱!
他不知道这条路究竟要修多远,具体要花掉多少钱他不清楚,但是国库里的钱不多,他却心知肚明。
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把好好一个大汉搞破产了。
或许是有了上一次长安花会的好处,武帝对他“搞钱”的能力无限信任,把国库对他完全放开不说,还特许他直接从国库提钱,不需向皇帝请示。
武帝越是无条件信任,刘据越是心虚。
直到把施工所在十里范围内的土地短期使用权拍卖成功后,第一笔五千万钱回归国库,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把大汉的国库掏空了,他不敢想象那种千夫所指的恐怖景象……
修路带来的辐射效应有多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在他所生活的那个现代社会里,基建从来都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手段,而在这个年代……更是唯一!
三千民工在线路上忙碌,身后跟随的相关人等早已超过三万,更有闻风赶来的商贾小贩,人数每天都在以千递增。
为防止失控,刘据特意把司马迁叫过来,登记造册这种事,除了他没人做得更好。
而司马迁也乐得如此,他正在绞尽脑汗想办法统计各郡县人口户数,太子交给他的任务,正与他的需求契合。
看到太子这边干得热火朝天,在丞相府里任虚职的任安坐不住了。
与其碍别人的眼,还不如跟着太子干点实事!
于是,他顶着呼呼的小北风跑到工地来找太子“谈心”。
而刘据正在“对付”另一个难缠的客人:韩延年!
做为最年轻的新任九卿之首,他只到府署去过一次,和一众同僚见个面,打个招呼,丢下一句“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之后,便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如今太子做的事如此之大,他也坐不住了。
“殿下,您帮我想个办法,辞了这个鸟官,我想跟您干!”
刘据哭笑不得,“好好的署衙不坐,跑本宫这里吹风?你没毛病吧?”
韩延年郑重道,“我想得非常清楚,殿下就成全我吧!”
刘据还是摇头,这件事他做不到。
三公九卿中的人事任免,他不想参与。
韩延年一见他总是摇头,倔脾气上来了,“殿下不能言而无信!”
刘据一愣,“本宫何时言而无信了?”
韩延年道,“回京时殿下曾亲口允我,遇合适机会便帮我推掉此官,此时就是合适机会!”
刘据正想用什么理由把他送回去,任安来了。
看到任安,刘据知道,麻烦又多了一个。
相比于韩延年,任安要好办得多。
他没有实职,想离开丞相府也仅仅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句话必须由皇帝来说。
工地上都是苦差事,他不想让这些在别处更善长的人无故受苦。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太常丞慌慌张张地跑来找韩延年。
“大人,京城来了一批外国使节,需要您亲自安排。”
韩延年心情差极,甩手道,“你自己不会处理吗?找我干什么?”
太常丞一愣,“外国使节,按例需要大人您首先接见,然后才分派任务给属下等酌情办理……”
刘据见状催促道,“少亭,这是正事,赶紧回去处理吧!”
韩延年满脸的不愿意,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把使节送到我府上,我亲自招待!”
太常丞傻眼了,“大人,把使节留宿到家里……违制啊!”
“我是主官你是主官?”韩延年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太常丞无奈转身,刚迈出一步,韩延年叮嘱道,“别忘了禀报丞相,就说使节我接到家里去了,让他放心。”说罢兴致勃勃地走了。
“高啊!”任安望着韩延年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刘据奇道,“你说什么?”
任安转身拱手道,“殿下,臣也有事要办,这就告辞!”
他也走了,刘据暗叹一声,摇头苦笑。
韩延年把外国使节请到自己家里,这件事本身就犯了大忌,朝廷官员与使节私下交往,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很显然,韩延年是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朝廷有规制,私交使节往大了说可直接下狱,往小了说……丢官是肯定的。
他相信,有太子在身后站着,他也就是丢个官而已!
事实正如他所料,公孙贺得知他把外国使节带到家里去,马上跑到未英宫,找武帝告状去了。
他在皇帝面前好一番的添油加醋,把韩延年描述成一个整日闭门不出,不理政事的无赖。
任命他做太常,武帝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如果做得好,那就留任,如果做不好,随便找个理由撤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