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亲情
一天,两天,三天,终于让乔某尝到度日如年的滋味了。他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关他的屋应该是在某个机关的底层,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穿军装的人,大都是军官。从夜晚听得见的偶尔一声狼嚎和沿路的一段颠簸路况上看,他是被关在了某座山里。
一日三餐送到房里,有荤有素三菜一汤。第二天晚餐他想喝酒,一提出来,就有人给他送来了,是白酒。他说他从不喝白酒,人家要他将就点儿,这已经算不错了。可第二天中午,没等他要酒,人家自动送来了,还是他喜欢喝的法国红酒,上的菜也变成了八菜一汤,他便知道是父亲出面了,范轩杰没那么好心,也请不起,谁知道他会被关多久。
第二天晚上,少将来了,问他能否提供线索抓住戈蒂洛。别说乔某没有,就是有他能招吗?白痴的问题。
但接下去,少将提了个很敏感的问题,问他认不认识金在玄。
他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但在少将刚皱起眉头时,他却接着说:“认识和见过是两个概念,见过也听说过,但没打过交道。听说他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某个国防部高官的乘龙快婿。”
少将显然没有心思跟他贫,接着问:“他是情报圈的人吗?”
乔某便有些费踌躇了,但只是稍纵即逝,马上回道:“这点我并不是太清楚。我也是近期因工作关系,去那儿摸摸底,对情报圈还不是太熟。认识戈蒂洛,是因为他从别人那儿了解到我家里的背景,蹭吃蹭喝罢了,我接近他也是出于工作关系,他跟这个金在玄倒是走得挺近的。”
他之所以似真似假地说出这一切,是看准了少将对金在玄的忌惮,因为他所提出的问题本身就有些似是而非,去“豪仕特”的人没有谁不认识金在玄的,他似乎多此一问。
少将走后,乔某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在两天之内没有逮捕戈蒂洛,再想抓住他就难了。搞情报的特点就是一旦跑起路来溜得比兔子还要快,这是他们的保命哲学所赋予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金在玄并没有闪,看来他是颇得龚显达的赏识,因而有恃无恐。
“坐牢”的第五天,上午十点左右,少将亲自来向他宣布,由于戈蒂洛在逃,对他的调查不能无止境地进行下去,由他的父亲和上峰范轩杰出面作保,“你自由了。并且我代表警卫局向你致谢,能予道听途说中准确识破日特将对总裁发动一场暗杀,这本身就很了不起,我将向军情局举荐记你一大功。”少将煞有介事地握住乔某的手连连晃着。
“得了吧,以坐牢为代价,给我一座金山也划不来。”乔某洋洋地顶了他一句。
“那就把你的金山划一角给我,如何?”少将不卑不亢地回了句。
想着他也没有为难自己,人也不错,乔某用一句“哪次我把你也关五天再说”,走出被关了五天的“牢房”,算是给了少将一份面子。
依旧是一辆全封闭的车把他从地下一个出口送了出去,当车子停下来时刚过一个山口的哨卡。哨卡的那端,嗬,乔老爷,大妈二妈三妈大妹幺妹全来了,跳着脚喊着他的小名,还没等他走过去,全都涌了过来。母亲竟抱着他好一顿嚎啕大哭,二妈三妈的眼也潮潮的,差点儿把他的泪也给带出来了。
“我的乖乖,受苦了吧,他们打你了吗?”终于止住哭声的大妈捧着他的脸看不够似的。
“瘦了好多。”二妈添油加醋地说。
“哪有,更帅了。”三妈调侃道。
“就数你最没良心!”大妈嗔了她一句。
“够了,都给我一边呆着去!”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的乔老爷蓦然吼了一句。大妈狠劲地瞪他一眼。“你干嘛呀,疯了!”
“你儿子才疯了呢!”乔老爷凶到儿子面前。“你跟我说,你到底搞的什么名堂,不是说在政府机关里公干吗?”
“是啊,我又没骗你,干嘛像要吃人似的?”乔某几时怕过他。
“你还敢说!看看那边是谁?”乔老爷伸手向后面的一辆车里指去。
乔某这才注意到那辆车,车里坐着范轩杰。他立时转过身来大惑不解地问:“你怎么跟他凑到一块儿的?你认识他?不该呀!”
乔老爷“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我倒八百辈子霉去认识他这种人。我闹到军政部,是他们把这家伙找来的,一个军统特务!他竟还跟我打着官腔说,是什么上面的意思,他做不了主。你就跟他共事?当特务?”
此时此刻此地,乔某要怎样才能跟自己的老爹解释得清楚,只得编瞎话说:“那不叫特务,是为国家为国军搞情报工作,很特殊的一份职业,一般人想干还瞧不上呢,也只有你儿子这样的人才配。”
乔老爷的口齿一些也不输他的说:“我呸你一脸的涎!这样的人不是特务谁是特务,还美曰其名特殊职业。那天我手里要是有把枪,非把他毙了不可。”
乔某瘪了瘪嘴说:“幸亏没有,要不我没爹了,她们也没老公了。你明知道他是特务,还敢跟他杠啊,纯粹找死。”
乔老爷戗起俩眼珠还想杠下去,被大妈挥了挥手帕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啦,还不赶紧回家给咱的宝贝儿子接风去去晦气,这儿呆着不冷怎么的!”
乔某往车里钻去时,眼角余光扫到范轩杰从车里出来了,有所期待地往这边望着。他一不做二不休地走到驾驶席旁,把老黄赶了下来,自己坐进车里发动了车,朝范轩杰的车那边开去,到跟前了,狠狠地摁了一气喇叭,瞧着他一脸的无奈,他还伸出头去冲他好一顿哈哈大笑。
车子刚开到乔府大门前,老韩头冲了过来,伸出双手拦住众人不让进去,一边吩咐佣人点燃了盆里的火,一边让乔某从火头上跨过去,把霉气晦气统统留在外面。
在家人的欢呼声中,乔某提起脚迈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盆,心中突然升起种想哭一场的感觉,钱亲酒亲女人亲,终抵不过家人亲。
一家人乐乐呵呵地围在桌旁吃了少有的一顿团圆饭,除了大妹幺妹,大家都端起酒杯喝了酒,就连极少沾酒的三妈婉儿也喝下满满一杯。喝了酒的婉儿脸蛋上的那朵酡红,迷得乔老爷眼都不眨一下。二妈罕见不吃醋地把他往婉儿怀里推去,嘴里还说,趁兴搂床上去得了,省得眼馋。
一顿饭吃下来,仨妈基本都醉了,嘴里还犟着要陪大小俩爷聊会儿,看那样非倒不可,被乔老爷吼了一句:“都给老子困床上去,我要和小爷好好谈谈。”
乔某忙说:“大爷,咱不谈了成不成,你那点儿话我用头发都猜得出来。睡吧,我在牢里可没睡一个好觉,得赶紧找补回来。”说罢就要溜,被乔老爷一声断喝“给老子滚回来”,他只得乖乖地收了脚,乔老爷今儿来真的了。
大妈蹭过来挤着乔老爷的身体嗲声埋怨道:“没听儿子说困了吗?有啥事明天再说吧,我的老爷。”
一掌推开她,乔老爷朝她吼一嗓:“滚一边去!老子跟他谈的是大是大非的事儿,一刻也耽误不得。”
乔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乔老爷对面的椅子上坐去说:“想谈什么?特务的事儿?要是为这事儿,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
乔老爷吸了一口烟朝儿子脸上喷去道:“那依你的意思,这个特务你还非当下去了不可啰?”
一把夺下他的烟袋,乔某道:“我也一直对军统不感冒,可他们现在也是干着打小鬼子的事儿,就像你儿子我,没有我们在前面替你扛着,你的银子赚得那么利索吗?”
乔老爷伸手夺回烟袋道:“我让你念书,是让你继承老子的家业的,不是让你去干特务。”
乔某赶忙起了身朝他作了一揖道:“谢您了乔老爷,我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你还是饶了我吧,大姐夫二姐夫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拿烟杆敲了他的手一下,乔老爷说:“他们毕竟是外姓人,你是我滴滴亲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偌大的产业你让我交给外姓人,死我也闭不上眼。干个特务就让你那么上瘾,连家产都不要了?”
乔某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说:“说对了,我发觉越冒险的事儿,越对我的脾胃,特快感,特有成就感。这样吧,等打跑了小鬼子,没得事做了,我再来替你打理产业,跟你一样,做一个商界大亨。就这么说定了,君无戏言。现在该放我去睡了吧,我实在是困了,你要不困,我让三妈来陪陪你。”
“放你娘的屁!”乔老爷举起烟杆就要抡过去,哪抡得着啊,乔某脚底抹油往后面溜去,差点儿跟个人撞个满怀,定睛一看,竟是三妈婉儿,吓得她连退了几步才收住脚,低声斥道:“你作死啊!”
乔某瞪了她一眼说:“你才作死呢,悄悄立这儿干嘛?”
婉儿逗他道:“等你呀!”
乔某往身后一指调笑她道:“真是想作死啊你,乔老爷紧跟在后面呢!”
婉儿伸出脑袋瞧一眼,才正经地放低声音说:“山杉静子约你明天下午见面。”
身体略微一颤,乔某竟露了怯说:“就不能晚个天把吗?我好累的。”
婉儿嫣然一笑道:“这话你跟她说去,我可是头晕晕的得躺床上去了,你也歇着去吧。”
“那我可死定了!”乔某叹一声靠在墙上好久都没动弹一下。明天与静子的会面将决定他的生死,可他脑子里现在仍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应对,使他不得不纠结,自己明天要不要去见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