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情矣谊矣
当一眼看到乔府那扇阔气的崁钉朱红色大门时，向以浪子自诩的乔某心里竟涌上些许的激情，大张双臂连声大喊道：“我回来了，乔某回来了，怎么没见人出来恭迎呀！”
随着他的喊声，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家老韩头亦跟着乔某喊道：“乔公子，小的专门迎接您老来了。”这一老一少之间一向没大没小。
乔某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力拥抱，却又立马推开他说：“小心把虱子招我身上来了，快一边去。”冲到天井里，俩手拢嘴边又大喊道：“家里还有活着的吗？俩月不见都死哪去了？”
多名佣人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均高兴地匆匆行以一礼，嘴里纷纷道：“乔公子好，多日不见，乔公子愈发见帅了。”
乔某呵呵笑道：“一群马屁精，又黑又瘦有什么可帅的。再胡乱拍马屁，扣你们的薪水。”
“哎哟喂！”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尖叫，乔大妈肥硕的身体打玄关那边摇了过来：“我的宝贝儿子，乖宝宝，这俩月死哪儿去了，差点哭瞎了你妈的一双眼。”
“你慢着点，”连忙紧走几步，生怕她摔着，乔某双手搀住了母亲。“这俩月又赢了多少银子？”
“这头一个月，刚好……”突然醒悟到儿子在耍她，乔大妈打了他手背一下。“谁打牌了，哭都来不及呢。”
乔老爷的二、三姨太相跟着露了脸，一个说：“手都打出茧子来了，还不认账，又没谁从你手里抢。”
另一个说：“儿子，好好瞧瞧你妈那双桃花眼，天天上美容院让小哥的指尖尖都磨出心火来了，有些些红肿的样儿吗？”
乔大妈边揪着儿子往那俩跟前领去，嘴里边说：“儿子，你好好听听，当你面儿俩妖精还不停地损你老妈，背面里指不定还有多难听的话儿，你得给亲妈评个理儿。”
这仨妈，暗里虽免不了勾心斗角，明里却嘻嘻哈哈一团和气。乔老爷娶第三房时，就曾明确规定，他在前方死命挣银子可着劲儿给她们花，若惹出后院起火的事儿，仨人均承担连坐责任，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这个家里，打乔某小时候就从未发生过因呷醋争产而引发明火执仗的事端，他放荡不羁的性格也与府上的这种融洽氛围息息相关。
“喂，你们一个个都拿我宝贝儿子当黑白无常使唤了？不像话，他现如今是政府的人了，全闪开，让我这个做老子的先瞧瞧。”玄关那边突然响起乔老爷的大嗓门，这边仨妈忙拥着乔某迎了过去。
乔老爷为什么会说起自己的儿子成政府的人了？几次乔某约会妍儿，司机老黄追着问个明白，他连日不着家老爷担心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染上脏病，定要他道出个下落。乔某无奈之下只得信口胡诌，说自己进了政府的干部培训班，将来好为抗战出一份力。
老黄信了，乔老爷自然也就信了，所以这会儿他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颇满意地说：“不错，虽然黑了点儿也瘦了点儿，但面上的气色正了许多，像个干大事的人儿了。你，你，你，都一个个跟我去书房，我得好好审审你们的儿子。”他从不当仨妈面说是儿子某某的儿子，一碗水端得够平。
仨妈、一老子、一儿进了乔老爷的书房，分主次坐下，乔老爷瞅着儿子压低嗓门问道：“你前一阵子打回家的电话，是你二妈接的，她说是你说的要我随身多带几个保镖，有这回事儿吗？”
儿说：“是呀，我今儿回家就是为这事儿。”
面色齐变，仨妈异口同声道：“为的个啥呀？”
怕惊着她们，乔某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啥，无意间与道上的结下梁子，怕他们叨扰府上，所以让老爷和仨妈警醒着点儿，也没多大的事儿。最近可有闲杂人等跟前晃悠来着？”
见他们个个猛摇着头，乔某的心放下一半，还没到时候吧。他看了眼手表，快下午四点了，忙起身道：“既然你们没事，我可有事儿了，各位慢慢聊。”说罢，顾不上身后七嘴八舌，脚底抹油滋溜出了书房。
夕阳缓缓往西头斜去，那抹最是迷人的殷红光晕，烘托出美少女妍儿的无比娇艳。可这会儿，走在校园幽径上的她却淡眉轻蹙秀唇微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蓦然，前方不远处，一声轻轻的咳嗽唤醒她朱唇微张，双眼皮猛眨了几下，一只脚已切切地迈了出去，却倏然又收了回来，轻灵灵的一个转身，把个窈窕的后背送给了那个故弄玄虚害她多晚失眠的人儿。
是男人最受不了这个，乔某慌忙跑了拢来，从她的背后绕到身前，作着揖笑脸相陪道：“好妍儿，多有得罪，但也不全是我的错。那天晚上回去被人给逮着了，关了我三天禁闭，*着我写下保证书才放我出来的。我也是没办法，再逮着要么开除要么判三个月拘役，那可就亏大了。”
指尖尖拧着麻花辫的梢，妍儿娇嗔地睨他一眼说：“那你偷着打个电话的机会总有吧，你不就擅长这个吗？凭白害人家好多天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来必须得出卖凌剑飞一回了，乔某遂说：“你知道班主任派谁监视我吗——剑飞。他盯我可紧了，连拉屎撒尿都贴身紧*，生怕我又来见你……”
立马给他个杏眼圆睁，妍儿嗔道：“你跟他说见我的事儿了？”
当即装出一苦脸，乔某道：“还用我说吗？剑飞拿脚后跟都猜得出来，不为你，我能那么拼吗，这满天下还没第二个人轮得着。”
哄得妍儿转嗔为喜，目光里带了些微的水。但凡女人眼里对谁有了水水的色，真得恭喜这人了。
突然，某处又传来了声轻轻的咳，乔某和妍儿转睛看去，十步开外竟是凌剑飞目光涩涩地往这边瞧着。
惊得妍儿忙掩嘴问乔某：“他该不会听见了咱俩的话了吧？”
乔某调笑于她道：“你怕了？想想你对我说了啥样的情话，等会儿好在他面前圆呀！”
妍儿本欲嘟个小嘴儿给他，又恐凌剑飞瞧见了，愈发伤了他的心。
轮番拿眼瞧着他俩的凌剑飞走了拢来，却忽然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总慢半拍呢？”
乔某嬉笑着说：“那可怨不着我了。今儿应该是你先到的家，为什么我会捷足先登呢？你得好好地反思反思了。”
听着俩人的对话，妍儿好像明白了过来似的，身体不自觉地往乔某身边靠了靠。女孩子最忌被人忽视，尤其漂亮女孩。
凌剑飞颇伤感地说：“道是有缘却无缘，讲的就是我这样吧。妍儿，我只想弄清一个事实，你可要真真地告诉我。”
妍儿眨了下眼睛点点头，心里略有些酸酸的。
“三个月前还在学校时，我和乔某在你心里是否半斤八两的同等分量？”凌剑飞略哀怨的目光直刺进妍儿的深眸里。
深深地垂下脑袋，妍儿的贝齿紧咬下唇，泪水涌上眼眶作泫然欲泣状，默默地频频点头。
似轻舒一口气，凌剑飞对她说：“快别，是我让你为难了，当心彬娃又要骂我。”
妍儿扬起了脑袋，眨了眨眼里的泪花，无比真诚地说：“真是这样的剑飞。三个月前，我确实在你和乔某之间左右为难，你们都是优秀男儿，各有长处，难以取舍。对不起剑飞，可就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心我的情感慢慢地一点点地开始向彬娃倾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比你更懂女孩子的心思吧，女孩子是特别需要男孩子的呵护的，就这些，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所以那天我就情不自禁地牵了他的手。剑飞，真的对不起哦！”
说到这里，妍儿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凌剑飞听着难受，朝乔某努了努嘴，乔某遂当他面将妍儿拥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没事，剑飞也没怪你。”
妍儿举起粉拳捶打着他的胸口，呜咽着哼哼卿卿道：“就是你，都怪你。”
乔某呵呵笑着说：“好，都是我不好，怪我那天不该让你牵我的手的。”
愈发惹得妍儿的小脚在地上连连跺着，一张绯红的小脸却更深地往乔某怀里扎去。
此时的凌剑飞脸上微露一丝欣然的笑容，对乔某说：“妍儿一生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上午我回了趟家，与母亲和一大家子人好好地吃了顿饭，现在又见到了妍儿，此去再无憾事。”
松开妍儿，乔某走近凌剑飞问：“你的意思是明天就去报到？报仇不急在这一两天，你应该多陪陪你母亲的。”
凌剑飞却用了句当时最时髦的话回答他：“好男儿志在四方，志在保家卫国，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却遗憾于不能亲上前线，那样才来得痛快。”
乔某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励他道：“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更何况我们并不缺少亲刃小鬼子的机会，攒足劲儿，到时候我一定替你多杀几个小日本。”
凌剑飞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晃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比比看谁杀得多。”
拉了他一把，哥俩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