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卧底卧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凌剑飞还睡着,被小霍弄醒了,说他刚才去麦昌的舱房里看了看,人走了。
邹少华突然转了进来,瞅了三个人一眼一声不吭地又出去了。看样子他也知道麦昌上船的事,突然没见着人,疑是他们这边背着他捣了啥鬼,但范轩杰事先交代他不插手这边的事,心里不舒坦,过来是想抖抖他一科之长的威风,别太不把他当回事。
这日,船到秭归,他们准备转小船走地下那条线了。可交通站的人说,宜昌已落入鬼子的手中,江防巡逻艇查得相当严,逮着就是个死,建议走陆路。行程安排一向以当地组织的意见为准,他们只能弃船登岸,上了两辆马车。
兜兜转转了几日,于这日到了武汉。武汉站为他们准备了一辆车和向导,这一路哪里走陆路哪里走水路也安排好了。在武汉过了一夜,他们继续踏上征程。经过几天陆路转水路,水路转陆路的折腾,终于抵达了岳阳,下面的行程一条水路到湘阴。
到了岳阳,按照事前的约定,他们将在这里休整一天,做好进入湘阴的各项准备工作,或者,时间允许的话,可以去看看著名的岳阳楼,陶冶一下情*,放松一下心情,到了湘阴后,可有得受的了,那地方闭塞,闭塞就意味了穷。
在客栈里的房间,邹少华召集两个组的人,开了个短会,然后宣布两个组各自分开,各找各的乐子。
这一路上,邹少华就没离开过凌剑飞的视线。如果邹少华有所动作的话,就应该应在岳阳这个地了。就在他为此担心之际,邹少华那个组的老姜突然朝他眨了下眼,他应该就是范轩杰安插在邹少华身边监视他的那个人了。
邹少华的确是准备有所动作了。
在重庆,很突然地,范轩杰给他派上这么一个活,让他一个大科长放下一大堆的事儿,来给凌剑飞当“卫士”,无论理由如何地冠冕堂皇,他也嗅得出其中的危险味道。是自己哪儿露了馅卧底的身份被怀疑上了,范轩杰设了这么个局来试探和解剖自己?先抛开自己是如何被怀疑上的,他不能被范轩杰牵着鼻子走,必须得跟北原联络上,首先搞清楚段定一究竟是否自己人,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领着自己的一组人先逛了岳阳楼,然后沿路看准了邮电局在哪儿,在其附近找了家餐馆喝上酒了。一路过来就没好好喝上一顿,进入湘阴就更不用说了,苦日子等着呢。他是准备把身边的这几个给灌醉了,好腾出时间去打电话。包括他本人的三个人吆五喝六地频频举杯,可唯独老姜推说感冒了不胜酒力只是陪着不肯多喝。
眼看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其他俩人已经喝倒了,他自己也喝得上了头,老姜却清醒得像早上**点钟的太阳。这个老姜是个把责任看得过重的老实人,不晓得圆泛。范轩杰让他盯着邹少华,他就盯得死死的不懂得变通,唯恐出了事范轩杰拿他开刀。
没辙,邹少华只能付账走人,准备回客栈睡下后再另找机会。邮电局十二点关门,到十一点了,邹少华只要在床上翻个身,老姜的床板便跟着响一声。那时的长途,不像现在一拨即通,需要几道中间环节转驳,挺费工夫的。眼看着到十二点了,邹少华只得放弃,另觅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两组人马分别包下两艘小船,一条水路直抵湘阴,晚上那会儿下了船。这一路看似顺利,遇上个什么岗啊一队鬼子兵的事儿还是有的,总归是有惊无险,一一道来就是有些扯了,顺利抵达目的地才是正道。
当夜在湘阴找了家客栈,两组人分别歇下了,后面的活基本上是凌剑飞这一组的了,邹少华连跟班都算不上,等于是他请的保镖一路随行了。
段定一的档案上,他有个哥哥居住在县城,职业一栏里却填写的无业,凌剑飞此行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段定一随母姓,父姓陈,他的哥哥叫陈连生。找了几个路人打听陈连生这个人,人家说叫这个名的多了去了,随便指了几个,均是驴唇不对马嘴,陈连生这个名字太普遍了,还有的是女的。
冤枉跑了一上午的路,当小霍走进一家杂货铺打听时,掌柜的也说,陈姓在湘阴是个大姓,他认识好几个叫陈连生的,不知打听的谁。小霍突然就转出一个念头,就跟掌柜的说,他有个弟弟在重庆做着大官。掌柜的便说,你说的是这个连生啊,有,在城东开了家粮油铺,前些时还被土匪绑了票,放回来还没多少日子。
这就对上了,凌剑飞和小霍便找了去。
在门外一看,除了皮肤黑了点糙了点,站柜的中年男子跟段定一长得还挺像。观察了一个下午,陈连生并无什么异样,是否正面接触,凌剑飞和小霍颇费思量。如果他的生活各方情况正常,先可以不管,可是就在近段时间他曾被绑票尔后放回,而段定一虽未离开过重庆,但他家里的异常情形同样出现在这段时间内,两者间是否关联,必须得弄清楚,如欲弄清楚,正面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但陈连生会否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是个颇伤脑筋的问题。凌剑飞和小霍商量了一下,以段定一的老到和聪明,军情局和一厅两方都在查他,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有所察觉,所以不存在惊动不惊动的问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瞧着陈连生一家在铺子里吃过晚饭,他老婆领着两个孩子离开,应该是回家了,凌剑飞和小霍拎着些礼物走进陈连生的粮油铺。
“请问老板,您就是陈连生吧?”小霍问道。
陈连生在柜台内抬头一看俩人,便知来者不善,不是小地方上的人,而小霍一开口,明显带着川音的普通话。
“鄙人便是,请问……”陈连生一脸的戒备神情。
“陈老哥,我们是你弟弟段定一那边的人,我姓霍,他姓凌。这些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请收下。”
陈连生依然站在柜台里并不迎出来,表情漠然地说:“这么大老远的又是大热天,不知二位是路过呢还是专程到此?”
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货,开口便知,陈连生张口一语中的,态度不亢不卑,万不可小瞧了。
凌剑飞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听说了您被绑票的事儿,专程而来。”
陈连生微微一怔,还是那么回事,便道:“事儿出了也了结了,劳二位费心。这边请坐,喝口凉茶解解暑。”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斟上两杯茶,请二人在一侧刚才吃饭的桌子旁坐下。
“山高路远千里迢迢,些许小事劳烦惦记着,真是不好意思,我兄弟可有话带到?”谈吐间,可看出陈连生曾念过几年书。
“绑票可不是小事,所以上面派我们专程来了解一下。你弟弟的单位性质比较特殊,请你详细讲讲是怎么回事。”凌剑飞开门见山。
拿出一个水烟袋,捏一撮烟丝装好,点燃了媒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后,陈连生似乎稳了稳心绪开口说:“这事说起来也是战祸给惹的,早年间论绑票哪轮得上我们这号人家,连土匪都被日本人整得没处吃饭了。我是被绑了之后才晓得的,他们是听说了我有个在重庆当官的兄弟才找上我的。口子开得也不算很大,一千个大洋,我娘卖了些田地使人给山上一送,他们就放了我。”
“就这么简单?”凌剑飞问了句。
“就这么回事,前后不过四五天。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当初也就是我堂客找她叔拿个主意,我兄弟才晓得的。你们从哪儿打听来的?”陈连生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兜了出来。
小霍接了他的话吓唬他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你就没必要问了。你能确定绑你的人是土匪吗?认识他们?”
挥了下手里的水烟袋,陈连生理所当然地说:“绑票的事儿除了土匪谁还能干得出来?早年一到年关,大户人家最怕的就是土匪绑票。日本人会干这个?那你说,除了这两家还能是谁?”
这倒把凌剑飞和小霍问着了。
凌剑飞突然问了:“当时你兄弟段定一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
抡起水烟袋往桌腿上一磕,陈连生语气里带了气说:“他口气挺大的,不就是钱吗?可至今也没见他拿一毛钱出来,我堂客有气了,说他官越大越抠。但我晓得的,我弟是个大孝子,我娘为我这事遭了多大的罪,他心里有数。可就算他有再多的大洋,山高水远的他也邮不回呀,你们那里的票子我们这里也用不上,对吧?”
“这个你也知道?”凌剑飞感兴趣地问了声。
“头两年为了我老母八十大寿我专意去过重庆一趟,商量他回来的事,两边的票子不一样。”陈连生说。
“他回了吗?”
“他敢不回!在我们山里,八十大寿多值得庆幸哪,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了,见不着儿子在跟前,是要*祖宗十八代的。”
看去他脸上尚保留有山里汉子的淳朴,他这番话到底是事前精心准备的还是实情,着实还不好判断,因为不排除即便是特高课干的,也不会让他了解到真实的内情。
湘阴的第一步只能到此为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