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暗流汹涌

考虑到王岩手下没人可支配，调查一厅几位涉嫌泄密副厅长、处长伊始，范轩杰便将原调配给乔某的小霍那组人，调拨给王岩先使着。

短短几天，凌剑飞和小霍对两位副厅长的暗中调查，涉密倒没查出什么，却查出一位长期包养交际花，另一位涉嫌大宗走私。

范轩杰获知后，立马叫停，让凌剑飞终止对这两位副厅长的调查。官场波诡云谲，还是不要碰的好，且与泄密无涉，空耗人力和时间。

凌剑飞“遵旨”，他确也没有时间耗在这上面，但心中却义愤填膺。前方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后方官吏却骄奢*逸为非作歹，就连范轩杰这样张扬跋扈的人亦对他们噤若寒蝉，国家前途命运安在！

“剑飞，睁眼看世界，不公不平肆虐，但当今形势下谁能奈之若何？空嗟叹不如尽自己所能，干些实事，切不可因此而灰心丧志，毕竟抗战是头等大事。”连日见凌剑飞打不起精神，王岩婉转宽慰。

“王叔，他们这么干，良心上过得去吗？真就没人敢管了？”凌剑飞愤愤不平道。

“傻孩子，你才经历多少事啊，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当务之急。但有句话你记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欲还一个朗朗乾坤，尚需时日，你一步步走着一路瞧着好了，谨记先做好自己。”王岩含蓄地晓之以理。

这天中午，王岩和郑晓峰在“农家小炒”用午餐，吃完后，俩人一道回厅里。在车上，郑晓峰突然问：“老王，厅里在传，你拿着军令部的薪水，却在替军情局干事，不会是真的吧？”

“又是谁在嚼舌头，老宣？”王岩淡然道。调查一事想瞒过宣嘉伦很难，但他这么快就知晓了，非常不利于凌剑飞。

“无风不起浪，你跟老宣一向不和，但他不至于捕风捉影，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吧？”郑晓峰紧追不放道。

“你们呀，就喜欢把军情局的事跟我搅合到一块儿，好像老范的事就是我的事似的。老宣的自查自欺欺人不算，还把我扯进这趟浑水里，有朝一日厅里真出了事，我看他怎么交代。”王岩来了个之乎者也，把矛头对准了宣嘉伦，郑晓峰也不待见他。

郑晓峰果然调转了枪口：“电讯和机要这一块儿只要没事，军情局定然不放过厅里的那几个老家伙，老宣巴结他们来不及，还谈什么自查，他这是变着法给那几位打预防针，同时搞臭你，把你撵出一厅。”

笑了笑，王岩拿出军人的狠气道：“我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也别让我逮着什么，看我怎么弄死他。”

郑晓峰火上浇油道：“到时算我一份。”

俩人回到办公楼，郑晓峰忙着凑牌搭子，王岩去办公室拿茶杯出来，碰上技术处的刘副处长，他说庶务处的周处长出去了，郑晓峰去叫段定一了，还不知他在不在。俩人在郑晓峰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郑晓峰回了，做了个参禅的手势，说段定一马上来。

军中诸将信佛者大有人在，戎马一生杀戮甚众，却去祈求佛祖宽恕保佑，太具讽刺意味了，王岩一向不屑为之，何不干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段定一也抱着一个茶杯进来了，开口便埋怨道：“浮生偷得一二小时闲，你们硬是不放过我，牌技又太臭，输了不兴赖哟。”

白白净净的脸上架副眼镜，典型的书生模样，说话文绉绉，仗着一手好牌技，牌桌上喜好讽刺人，这就是有着一副儒将范儿的段定一。他这话针对的便是郑晓峰，十打九输，输多了赖着不付帐，最后推牌散场。

四个人分四方坐定，玩一种叫“诈机”的牌，现在叫梭哈。所谓诈机，玩的就是一个诈字，但也使个巧劲，胆儿小，心里素质差的人，千万别碰这个玩意儿。

这种牌，王岩特别喜欢玩，和段定一可称得上棋逢对手，郑晓峰要次他俩一个档次，刘副处长纯粹是混时间，陪着玩，输输赢赢从没当回事。

有段时间了，段定一中午没在厅里吃饭，牌玩得少了些。今天玩起来，他似乎略不在状态，要牌不爽不说，一副牌考虑的时间也比过去长了许多，使起诈来也没过去来得娴熟老练了，一场牌下来，几乎成了王岩的独角戏，没劲。

散场时，几位正嚷嚷着让赢了三家的王岩晚上请吃，办公室的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探进宣嘉伦的一颗脑袋，往几位的脸上瞥了一眼，说了句“诸位的雅兴不错啊”，又把头缩了回去。

王岩但觉他瞥向自己的一眼，阴鸷而附带挑衅意味，心里不觉一惊。这是个龇睚必报的家伙，适才郑晓峰有意无意透露了他获悉自己暗查的事，唯恐他向凌剑飞下黑手，一出郑晓峰的办公室，他便拉着他一道去了电讯室，呼叫了凌剑飞，让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凌剑飞回了俩字，没事。可仅仅两个小时后，小霍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凌剑飞遭一伙流氓给打了，刚被送进了医院。王岩立刻找郑晓峰要了他的车钥匙，赶到了医院。

凌剑飞尚在急救室里，守候在门外的小霍告诉王岩，凌剑飞头上被铁尺砍了一道大口子，正在里面缝针，主治医生说，他至少是三级脑震荡。

王岩问他，电话上说是被流氓打的，依据是什么，他怎么到的现场。

小霍是听到凌剑飞在电台里呼叫他，说有人要砸车，接着传出他的一声惨叫。他赶到现场时，至少还有五六个身着黑云纱短袖衫、流里流气的青年人在围殴凌剑飞。不得已，他掏枪朝天放了两枪，那伙人才做鸟兽散。

“你怎么就不打残一个？流氓敢砸军警的车吗？”王岩气得埋怨了他一句。当时的重庆，只有军方和警方才有配置电台的车。

小霍讪笑着说，正是因为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人，他才以貌取人说是流氓干的。

俩人说着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凌剑飞扶着墙光裸着上身走了出来，脑袋上缠满纱布绷带，苍白的脸上血渍都还未擦净，胸背和手臂好几处淤痕。

主治医师跟在他后面，见王岩和小霍去搀扶凌剑飞，他便对王岩说：“你应该是他的朋友吧？这个小青年，让他住院观察几天就是不听，流了好多血，还有脑震荡待确诊。”

王岩刚要张嘴，凌剑飞无力地挥了挥手说：“没事，我最讨厌住医院了，你就饶了我吧。”

主治医师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续对王岩说：“回去后，如果有呕吐恶心的状况，你们要立刻把他送回来，若是颅内出血就麻烦了。至少卧床休息一个星期，有条件多补补。”

一名护士拿来凌剑飞的短袖衬衫，小霍帮他穿上，王岩问他感觉如何。他虚脱般往门口一侧的椅子上坐去，说坐会儿就没事了。坐下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告诉王岩，拦他车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在之前他追踪严胜平时，就曾拿车挡过他的道，是特务处的人。

伤得都没力气说话的他竟还抖狠说，下回逮着特务处的人跟着，非狠揍一顿还回来。

心里憋着气的王岩当即咬着小霍的耳朵说，等会儿如此这般。

待凌剑飞身上缓过劲来了，他坚持不让小霍搀扶，三人一道来到医院门诊部的院子里。小霍眼睛里四下一看，往门口走去，王岩则笔直对着一直跟着自己到医院里来的特务处一名小特务走去。小特务一看他恶狠狠的目光，撒腿便往门口跑，恰好让小霍逮个正着，迎面一拳喂上他的左眼，痛得他捂着眼睛蹲下身子。

王岩走到他跟前，关切地问他打哪儿了。

小特务哭丧着说：“这是上面派给我的活，我也是没办法，你们打得也太狠了。”

王岩假心假意地说：“打成啥样了，让我看看。”

小特务松开手让他看，左眼已经被打成了个乌枣样。岂料王岩挥拳又朝他右眼给了狠狠的一下，小特务登时被打得捂着俩眼在地上打起滚来。

王岩扔下一句“你跟老宣说，再有人跟着我，见一次我打一次”，向咯咯笑着喊身上疼的凌剑飞走去。

他准备和小霍一道把凌剑飞送回家去，凌剑飞坚决不干，母亲要见了他，非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王岩想着凌夫人真做得出，自己在晚辈面前那就太没面子了，遂作罢。

开上车找上最近常去的那家煨汤馆，要了一罐人参乌鸡汤，王岩直接去了荣民医院。每天不去探望曼丽一回，他便觉着又欠了她一回。

曼丽已经转到普通病房，王岩给她要了个单间，他到时，她正瞪着眼睛等他来。

“感觉好些了吗？”他走拢去问了声。

曼丽点了点头，却说：“想着你会来，哪儿都不疼了。”声音里明显缺了中气。

王岩取了一个小碗，把罐子里的汤倒了一些进去，把床摇高了些，边跟曼丽小声地说着刚才惩处小特务的事儿，边用勺子把碗里的汤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她的口里。她满嘴的牙被打得没剩几颗了，只能进些流食，汤归她，乌鸡归王岩。

一小碗汤还没喝完，曼丽已经满头的汗，屋里闷热，她的身体太虚不能吹风扇。王岩准备拿水瓶倒些水给她擦把脸，转身间却瞥见门口的小窗一侧有团黑影一闪而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