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渠梁同梁元等人在后花园一边吃一边聊,商定好应付杜家的事以后,已是吃得杯盘狼藉了。
接下来,嬴渠梁决定趁着几个心腹都在的机会,再解决一件已不能再拖延的大事,便是重要的人事问题。
这个与对付杜家一样也很紧迫。
如今甘龙死了,空出了上卿之位,杜挚上书辞了官,又空出了中卿之位。
在这个时代,上卿相当于后世丞相,是国家最高官员。
中卿相当于后世副丞相,是一国仅次于上卿的高官。
他们一起负责协助国君处理全国所有军政事务。
而梁元和公孙鞅管理的禁室只负责处理变法及与之相关的事务。
嬴渠梁认为现在梁元回来了,可以立即商定上卿和中卿人选,以避免少了甘龙和杜挚以后,对国家大事造成影响。
但是,该让谁来接任上卿和中卿呢?
这两个位置不但显耀无比,而且权位仅次于国君,乃是所有秦国官员终其一生追求的最大目标。
这两个职位很关键,嬴渠梁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着合适人选。
他此时下定了决心,一脸满意地看着梁元道:
“上卿和中卿的人选,我已经决定了,当由梁爱卿担任上卿、新军将军,公孙爱卿担任中卿,你们再同时兼管禁室变法之事!”
梁元已经想到自己可能被嬴渠梁委以重职,但觉得自己此时还是不适合担任上卿这样太过引人注目,极易引起众人艳羡嫉妒的高位。
如今变法派已经引发既得利益集团的众怒,几乎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嬴渠梁、自己和公孙鞅身上。
若自己再站到那更高的上卿之位上,岂不是更会将所有的炮火和不满,全都往自己身上引吗?
在这敏感时刻,自己和公孙鞅仅担任大夫便已经引起了极多的怒火和麻烦,若是再登上上卿那样显眼的高位!岂不是将自己放置在炉火上烤吗?
梁元想着自己此时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放弃那些虚名虚利。
现在自己有国君的亲近信赖,便安心做个大夫,低调隐于幕后掌握实权,能够推行变法强国就可以了。
其他的,便让嬴渠梁和执政上卿、中卿这些坐在最耀眼位置上的人去应付吧。
自己即便要做上卿,也应该是在灭了眼前最大的敌人世族以后。
梁元于是推辞道:“请君上收回成命吧,我们现在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否则太拉仇恨了。”
公孙鞅听了有些不快,不禁白了梁元一眼,他本来有意接受中卿之职的。
但见梁元不受上卿之位,于是只好跟着道:“梁大夫说得有理,我们暂时不宜站在太显眼的位置。”
嬴渠梁很快明白了梁元的意思,现在让他们担任太过耀眼的职位的确是不好,很可能会给两位心腹带来巨大的危险。
于是,他便决定另外再寻找人选了。
梁元也同时提醒嬴渠梁,万万不可选择赢虔、公孙贾这样的疑似反法派人士,嬴渠梁自然是完全认可。
商定完朝中人事,梁元等人随即向嬴渠梁告退,去安排征讨杜家之事了。
梁府书房。
梁元负手立于窗前观风景。
今日天气晴好。
窗外梅花朵朵,白云悠悠,十分悦目。
梁元看着那些美景缓解了一下心情,随即来到书房上位的桉前坐下,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手里握着一份名册,这份名册,是登记在秦国游籍的人。
这份名册上的人,起先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沦为游民的黔首和奴隶。
但现在,他们,已是受朝廷保护的合法的屯田民。
由于秦国其他官员并无处理屯田之事的经验,加上这个建议又是梁元提出来的,所以,屯田民及屯田之事皆由禁室管理。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响应朝廷号召前来屯田的游民越来越多,已是接近了十万人。
这些前来屯田的人中,有拖家带口来的,有孤身一人前来的,甚至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流离失所的流民。
梁元对于他们,皆是不问出身,不问国籍,公平对待,唯讲求一样,便是耕织之功。
现在,梁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从屯田民中拣选精壮,组建新军,用以征讨杜家。
便将拣选精壮和建立新军之事交给孙膑放手去办,而且要他必须在杜家没有完成联盟以前完成对杜家的征讨。
而自己,则腾出手来做更大更有意义的事情。
梁元从这份游籍名册中发现了王壮这么一个名字。
他想着,这小子不就是徙木立信时来搬木头那个义渠勐士吗?
这个人也加入游籍愿意为秦国效命,着实是一桩好事。
这个人是个人才,又同世族毫无瓜葛,是可以重用一番的。
梁元立即唤来一个吏官,要他马上去通知孙膑,一定要将王壮选入新军,前往征讨杜家立功。
突然,又有一个吏官一脸慌乱来到梁元身边,俯身轻声说道:“上大夫,栎阳令带着一大群人来了。”
梁元一脸吃惊:“子岸?带着一大群人?”
子岸受自己之命,负责直接处理游民屯田之事。
“正是。”那吏官郑重道:“栎阳令说这群人有重要的事要见上大夫,还说必须亲自对上大夫说不可,子岸县令说你曾对他说过游民无小事,于是就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梁元暗赞子岸可靠,于是问:“来了多少人?”
“大概有上千号人呢。”吏官也是很吃惊。“还说是从杜地来的……”
梁元的神经一下子敏感起来,秦国第一大世族,便是杜家,杜地有人来栎阳找自己,肯定是出了大事!
梁元站起身,手指外面大声道:“你马上传子岸他们进来。”
刚说完,便觉得不合适,手又收了回来,自己太过激动了啊。
他想起吏官说杜地游民来了上千号人,这个梁府可装不下呀。
梁元目光望向外面:“不,你去将他们带到大门前的广场,我随后便到。”
“诺。”吏官行礼后转身匆匆出去了。
杜地游民突然来找自己究竟何事呢?还一次性来了这么多的人,莫非杜家又再搞什么大事?梁元一边思考着,一边让仆役为自己更换正式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