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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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步之遥,那匹高贵的赛马,

渐渐地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它回过头来 仿佛在对我说:

别忘了,兄弟,

你早就知道,你不该深陷其中。

只是这一步之遥,便让我失去了,

那诱人而又欢愉的心上人的爱恋。

她的身上,除去微笑和爱情便一丝不挂,

让我的心毫无保留地燃烧。

只差这一步之遥,

她的吻疯狂而炽热,

正如她的双唇,

消退了所有的悲伤,

抚平了所有的苦痛……

——摘自阿根廷探戈舞曲《一步之遥》(卡洛斯·加德尔作曲、亚法多·勒佩拉作词)

……

1976年春,意大利南部的阿马尔菲小城,海阔天空。

一面是如宝石般湛蓝得毫无杂色、平静温婉如少女眼眸的第勒尼安海,另一面则是树木葱茏、崎岖峥嵘的费列雷峡谷,景色如此壮丽,也难怪这座由无数点缀在山崖峭壁边、如栖息着的海鸟一般的雪白小屋组成的小镇中会隐藏着那么多上流名士的隐逸之地——毕竟,绝大多数吵闹的游客都止步于苏莲托半岛以北,这样一块优美而又安静的人间天堂实在是太过难得。

时值傍晚,年轻的墨丘利奥正站在小城镇中一座视角绝佳的小洋房庭院中,安静地注视着被日落余晖染成紫罗兰色的天际线。

这会儿他才二十岁,而且也还不叫墨丘利奥。

他的本名是亚莱西欧·波莱加托,唐·波莱加托的长子,将会继承家族事业的少爷。

刚刚从罗切斯特大学留学归来的亚莱西欧留着一头风靡美国街头的约翰列侬式长卷发,不过原本乱糟糟如醉汉的络腮胡子还是在父亲的强制要求下剃得干干净净。他带着一众保镖,在这幢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上下“审查”内外情况、被精心修剪栽培的鲜花包围的两层小别墅门前守着,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大喜日子将近的欢庆之情:毕竟他们现在所身处的,正是一对不久后将结为夫妻的年轻男女即将入住的婚房。

男方,是唐·科伦坡的小儿子里索;而女方则是亚莱西欧的双胞胎妹妹,亚莱西雅。

那不勒斯地区的克莫拉帮派中声望最高的两个老派家族为了共同应对新兴家族崛起带来的威胁,于是举办这场盛大且隆重的联姻以示同盟之谊——对于这样的大事,哪怕真的心有不满也唯有脸上堆笑的份。

现在的亚莱西欧就处在这个状态。

尽管年轻多少给予了他一些敢于违抗父辈意志的冲劲,但多亏从小在家族中接受的、父亲的严苛教育,他至少学会了一点点身为未来的唐所必须掌握的为人处世的分寸。他有说有笑地和周围的手下们谈论着两周后就将到来的婚礼以及婚礼上即将到场、有机会把到手的漂亮妹子,直到,新郎不知怎么地带着自己的随从先行行出了婚房、向他走来。

“怎么不见我那可爱的新娘?”里索·科伦坡穿着一身花俏的西装,叼着雪茄,痞里痞气地弯起他那厚实且多情的嘴唇,问。

波莱加托手下的打手们不知为何僵了僵脸上的笑容,一个个都瞟了一眼自家少爷、然后乖乖闭上嘴。

“亚莱西雅已经来这儿看过了,”亚莱西欧则背靠着花园围栏,一摊手,笑答,“并且我想她现在应该正在满心欢喜地和她当伴娘的好姐妹去城里挑选最好的裁缝和珠宝匠,以确保自己能保持最好的仪态迎接未来的丈夫。”

里索一挑那棕红色的浓密眉梢,摆出一副欣喜得已经有些做作的夸张表情:“是吗?那我真是迫不及待啊……和整个坎帕尼亚最闪耀的明珠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想想都让人飘飘欲仙……”

他刚刚说完话,身旁一个下属便似是事先已经排练好了对话该如何进行似的,熟练而自然地接过话头、全然不用担心主子斥责自己一般,粗俗地改编套用了一句俗语:“那可不是,人家都说‘朝上那不勒斯公主,夕可死矣’。”

说完,众人大笑,除了波莱加托家族一方。

看得出来手下有人感觉到自己所忠于的主人受到了侮辱,亚莱西欧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在自己妹妹的婚房前搞出事来,然后继续保持着彬彬有礼、却比刚才瞬间冷却了十几度的微笑,答:“看样子唐·科伦坡对于你的‘个人生活习惯’不甚干涉。”

虽说虎父无犬子,但和许多“黑二代”一样,里索骄奢淫逸的习性是远近闻名的——尤其在贪恋女色这一方面,且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原则和底线所在。

恐怕等到唐·科伦坡意识到自己过度溺爱了小儿子、并且想要“干涉”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别说得好像你就是个圣人一样,‘那不勒斯王子’。”里索突然快步走近、凑到亚莱西欧跟前,阴阳怪气地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是怎么想的,嗯?就算你们家那胡子彼得老爷子整天像培养天主教苦修士一样地管着你,你心里就没有那想法吗?啊?圣埃尔莫城堡上的夜景如何?”

“圣埃尔莫城堡”这个词一从里索口中蹦出来,亚莱西欧的呼吸便瞬间暴躁起来——这次,可算是轮到他的手下拦住他想去揪里索衣领的右手、让他冷静下来了。

“啧啧啧啧啧……看看,看看,多吓人,简直就是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雄狮!哈,迷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居然还以为自己有资格指责我!像我,就宽容大度得多,我就不会指责你:毕竟那可是亚莱西雅·波莱加托!哪个正值热血青春年华的意大利男人不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渴望她呢——更何况你还是日夜生活在她身边!”尽管这么说着,里索的语气里却完全没有惊恐的意味,继续低声地朝亚莱西欧冷嘲热讽,“然而多么不幸!你是可敬的安东尼奥·波莱加托的儿子,道德和羞耻感不允许你染指她、丢了父亲和家族的脸面……但你还是想要她,不是吗?不如说那种罪恶感会为你的欲火添柴加薪。放心,王子殿下,等我爽遍她那完美的波莱加托身体、让她欲仙欲死到忘记你们那波莱加托荣誉,我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告诉你她的波莱加托肉筒子是什么滋味。”

幸好,说到这里时,两位家族的唐已经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地从这幢温馨漂亮的婚房里走了出来,给亚莱西欧只剩下把面前的红发小恶魔一把扔进身后的第勒尼安海的念头的脑袋泼了一盆冷水、好生冷静了一番,而则里索带着一脸好像征服了整个意大利最野的女孩的心满意足、乖乖回到见状后微微蹙眉的他的父亲身边。

“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麻烦。”高瘦如清峻山峰的唐·科伦坡低声呵斥,而里索连忙点头称是。

随后,科伦坡家族的人彬彬有礼与唐·波莱加托和他的大儿子告别,坐车离开。

两辆法拉利轿车载着这个拥有着红发血统的克莫拉家族成员远去,亚莱西欧便失控地咆哮一声,转身面对已渐渐沉入暮色的绛紫、安睡在峡谷怀抱中的海面,左手死死抓住涂着白漆的栏杆,右手的大拇指根部则被他死死咬在牙齿间。

“怎么了,亚莱西欧?”

中等身材、梳着光亮背头的唐·波莱加托站在他的儿子身后,身姿笔直,如同深知自己是支撑着整个半岛的自然脊梁的亚平宁山脉。

亚莱西欧一愣,把已经被咬出深红色印记的手放下,无力地搭在左臂上:“父亲……你不能把亚莱西雅许配给那样的畜生……他只把她当作泄欲的……”

“他知道你的‘小秘密’了?”唐·波莱加托打断了亚莱西欧忿忿不平的控诉,语气依旧平静。

而他的儿子只是低下头,不再说话。

安东尼奥·波莱加托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手下先去把他的阿尔法罗密欧开过来,自己则走到亚莱西欧身边,坚毅锐利的鼻尖下重重地出了一股气,道:“首先,你要感到庆幸,因为里索·科伦坡的大脑和心胸只有让他用这个秘密来羞辱你的容量。”

“……”

夕阳的光芒把这位比自己儿子矮了一个头的唐的背影,拉得比亚莱西欧沉默着趴在栏杆上的身影还要长。

“其次,把我们家里那个泄露了这件事的人找出来。”似是欣赏够了海上日落,唐·波莱加托转身、拍了拍亚莱西欧的肩膀,“既然自己开了麻烦头,就只有自己去收拾麻烦尾。”

番外正式开篇啦~开头的歌词算是作为番外的题记吧,虽说这首著名探戈曲已经被某些不能像《闻香识女人》《史密斯夫妇》这类经典灵活运用却强行还拿来提升逼格的众多作品玩烂了,但总感觉蜜汁适合番外里的小墨,所以还是拿来用了。推荐的这首歌有歌词的版本是安德烈波切利(Andrea Boceli)演唱的《Por una cabeza》。

因为整个故事篇幅不会很长,所以在确保风格鲜明地道方面做了两天的功课,为此里面用了一些具有当时时代特色和地方特色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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