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哪怕是一拖再拖,12月27号,安排完了事情的陈默,也不得不离开了。
今天一大早,他穿着军装,站在村头,跟大家告着别。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还有众人那不舍的眼神时,陈默的心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关老等几位老爷子站在他的对面,感受着周围人的情绪,心里有一种抢了人家心爱的东西后,被人家追出来讨要的感觉。
嘴里也好似被塞了一团破布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私塾拍了拍陈默的肩旁,看着这个当初一口一个“俺”字,可如今养了十多年,身材跟一颗青松似得挺拔的儿子,心里也是颇为的感慨和不舍。
“幺娃子,你长大了,也有主意了。”陈私塾缓了口气,继续道:“你有你的决定,老汉儿额,也就不说啥了,可你要记住一句话。”
“老汉儿,你说!我都记着呢。”
“嗯。”
陈私塾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咱们现在的好生活,虽说都是你的功劳。
可要是国家不好过了,咱们就是怎么挣吧,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到了部队后,一定要听党的话,时刻记着……
你是一个兵!
一个保家卫国的兵!”
“好!”
陈私塾话音刚落,关老立马抚掌大笑:“哈哈!!大侄子,没看出来,你这觉悟挺高啊!”
缓了口气后,关老继续道:“把孩子交到我们手里,你就放心好了。
我们一定会把他锻炼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绝对不让他给你丢人的!”
“关伯伯,看您老这话说的。”陈私塾呲着牙乐道:“孩子交到您们手里,额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是孩子到了部队,表现不好了,您告诉额个话,额拿鞋底子抽死他!”
“哈哈!!”
张老笑道:“大侄子,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别的我们不敢应你,教育这小子的事情,我给你拍着胸脯保证了。
他要是真敢炸刺,不用你教训,我们就饶不了他。”
陈默听着老汉儿几人的对话,嘴角子都快抽筋了。
石峰老爷子一脸正色的说道:“小子,到了部队后好好表现,别给家里丢人,也别给我们丢人!
我们年纪大了,保家卫国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这一代了。”
“是,石爷爷。”
陈默立马打了标准的军礼。
“嗯。”
石老爷子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的话虽然不多,可要是说起本事来,就连关老爷子都得甘拜下风。
叶老也说话了:“小子,你叶爷爷我别的就不多说了,有困难你就来找我们,别的我们帮不了你……”
说到这,叶老爷子眼神一闪,话锋也变了:“可揍你,我们还是可以的!
是个爷们儿,就要排除万难,勇于挑战!
一些小事你都解决不了,我们不揍你揍谁?”
“……”陈默。
叶老爷子说完后,关月秋与叶枫晚一起走了出来。
关月秋摸着陈默的头,欣慰的说道:“陈默啊,我能当你的老师,是我的荣幸,也是枫晚的荣幸。
我们当老师的没别的愿望,就盼着自己的学生能有出息。
无论到了哪里,我们的学生一定都是最拔尖与最耀眼的。”
“我记住了关老师!”陈默重重的点了点头。
“嘿嘿!!”
叶枫晚这时带着挪喻的口吻笑道:“陈默啊,我可是听说了,前一阵子你可是相了不少次亲。
我告诉你呀,部队里面漂亮的小姑娘多着呢。
到时候,就怕你挑花了眼!
等找好了,一定要带回来给老师把把关啊?”
“呃……”
陈默的眼皮子不禁跳了跳,可陈私塾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咳咳!!”
叶老爷子这时不悦的瞪了一眼叶枫晚。
得,叶枫晚不敢说话了,不然啊,回去非得挨顿爷爷的臭揍不可。
“……”
跟关老等人热络完了后,陈默对着刘二土老爷子说道:“二爷爷,您的身体现在好了吗?”
“好了,没事了。”
刘老爷子欣慰的笑了起来。
“嗯,那就行。”陈默这时对着刘志远三兄弟说道:“志远伯,志方伯,志华伯,寨子里的事情要是不太忙的话,就多陪陪二爷爷。”
“黙娃子,你就放心吧!”
兄弟三人坚定的齐声说道。
点了点头后,陈默对着阮琳说道:“阮姐,小弟对不起你了,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你得多操操心了。”
“哼,你还有脸说!你个混蛋!”
阮琳黑着一张脸,乜了他一眼。
碰了一个软钉子后,陈默摸了摸鼻子,走到了净修的面前。
他恭恭敬敬的说道:“师父,徒儿走了,我不能在您身边陪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呵呵!!”
净修爽朗的笑了起来:“真情啊,佛家有云:人的命天注定!可为师送你一句话。”
“师父,您说!”
“人定胜天!”
陈默先是一愣,带着差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深信佛家的师父。
实在是没想到,从他嘴里,竟然能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师父……”
“啊弥陀佛!善哉善哉!”
净修打断了陈默的追问,恭恭敬敬的打了一个揖首。
“啊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此,陈默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揖首……
接下来,他又跟杨金锭老爷子、吴大志、夏天、李白盐、姚算盘……等人挨着个的问候了一遍。
然后就跳到了拉着油桶,准备出山的拖拉机车斗里。
而众人也寸步不离的跟到了这。
站在车斗上,他看着拖拉机车斗后跟随着的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他强忍着不舍,呲牙一乐,大吼道:“我走了!大家回吧!”
说着,他对着开车的牛娃子喊道:“牛娃哥,摇车吧!”
“好咧!”
说着,牛娃子拿起了摇把子。
突突突……
拖拉机一阵响动,烟筒里冒出了阵阵黑烟,宣示着车随时都可以走了。
“村长,走吗?”
摇着车,坐在座位上的牛娃子扭头问道。
“走吧!”
“嗯。”
挂挡,松手轧,拖拉机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村长!”
“村长!”
“村长!”
“……”
随着叫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默挥了挥手后就背过了身子,目视着前方。
因为,他没有勇气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他只能眼角含泪的背过了身子,防止被人发现自己流出的,那软弱的泪水。
亦或者,是想让迎面吹来的山风,来吹干脸上的泪水。
泪水是干了,可心头的酸涩,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吹散半分……
拖拉机,渐行渐远,能跟着车跑的人,也越来越少。
陈默站在车斗上,看着周围的山,周围的水,周围的景色,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山风……
他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与陈满仓在火车站分开时的场景。
微微一笑后,他突然亮开了嗓子,唱起了《华容道》。
“头戴金冠凤翅飘,凤眼蚕眉呈英豪,忠义扶定汉室主,上阵全凭——偃——月——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