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从血红中滋生而出的人正是陆然和妮落。
他们就站在阿信的对面,如仇敌一般的虎视眈眈的看着阿信。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阿信脚下的血液荡出缭乱的涟漪。
“猎人杀鬼,天经地义。”陆然上前一步,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还不清楚吗?”
“阿信,你太让我失望了。”妮落眼中的杀气难掩。
“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阿信握紧了拳头,几乎要咬碎了牙,他无法忍受曾经最最亲密的伙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阿信!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阿信回头,看见罗兰和傻鹏正在催促着自己。
“走?”阿信手足无措。
去哪?
“还想走?”陆然冰冷的声音飘荡而出,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来到了傻鹏和罗兰的身后,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之上忽然爬出数到小蛇一般的雷光,它们游动着同时发出令人胆寒的撕鸣。
“陆然,住手。”
“你让我住手?”陆然眼中的寒冷在雷光的照映下显得异常凶狠。
“阿信啊,你真的已经完全变成一只鬼了吗?”
“不……不是的。”
“那你还让我住手?不过两只吸血鬼而已。”
“可是……”
“可是?”陆然眼中的冰冷被挤压,然后一道疯狂的线!
鲜血飞溅,却没有惨叫声。
一道电流形成的子弹蹦穿了傻鹏的脑袋,一只潘曼了电流的手洞穿了罗兰的心脏,那心脏暴露在空气之中,却还在跳动着,在电流上起舞。
“怎么会这样?”那一刻的阿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正要倒下之时却被妮落一把扶住。
陆然看着阿信,问道:“现在,怎么样呢?他们是你的伙伴?”
“我……”阿信抬起头来,满眼都是绝望到心死的悲伤,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杀了我吧。”阿信这样说,他只能这样说。
“为什么?”这个疑问来自妮落温柔的气音。
“杀了我!!!”阿信仰天长啸。
“是什么破问题!这是什么破问题!?”阿信红着眼睛,对着陆然大吼道:“你们是猎人!猎人杀鬼,天经地义不是吗?”
他看到眼泪落在妮落扶住自己的手臂上。
“那……我成全你。”陆然缓步向自己走来,那双臂之上跳动的雷电将那些血浆慢慢烧糊。
阿信闭上了眼睛,就在他感觉到陆然的五指嵌入他的心脏之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血肉被燃烧和洞穿的声音原来是那么美妙。
可,就在那五指距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它却停住了。
阿信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暴躁着。
暴躁着!
阿信听到陆然的惨叫,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心口的破洞出居然生出了两只手臂来。
惨白的、妖异的、却美艳着。
它们在以惊雷般的速度折断了陆然手臂的同时……化作利刃斩出。
噗!
空气之中仿佛被切出一条裂缝,那裂缝之中不断又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将阿信的眼睛彻底模糊。
还没完!
那双手像是两只锁定了猎物的巨蟒,在直接向后折返,从阿信的耳边掠过,然后……
是无疾而终的惨叫声,和被温热湿润的背脊。
阿信不敢回头,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
这时,在冰冷的风中阿信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正在抚摸着他的脸庞。
“阿信,你为什么闭着眼睛?”一个温柔而动人的声音这样问道。
“你……”阿信开始喘息起来,像是那种随时会猝死的喘息。
“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这个世界?”
“这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啊。”
阿信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
“绅士!”阿信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那脸庞却也随着逼近。
那画面太诡异,绅士并非站在阿信的身前,或者说绅士的上半身是从阿信的心口长出来的。
“别害怕,阿信。”绅士笑着,如女神一般的笑容,她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语毕,绅士消失。
你我本就是一体,那在这个黑白分明的世界,我究竟是黑还是白?
阿信无力的跪下,所有的血红开始消散,只留下了……尸山血海!
白医生、警察、白雨、无辜的群众、傻鹏、罗兰、妮落、陆然……
“这些……都是因我而起吗?”阿信的瞳孔颤抖起来,一种巨大的、洞穿灵魂的、沉静如浓雾一般的恐惧将阿信笼罩。
“阿信,我们是一体的。”
阿信侧脸,看见了一只巨大、巨大、巨大的眼睛,单单是瞳孔就比阿信整个人还要大的眼睛。
而带浓雾渐渐散开,阿信发现那只巨大眼睛竟然是长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
“阿信,我们是一体的。”
那个声音又来了,从一个变成了百个、从百个变成了千千万万个。
在看那心脏上,竟然裂开了无数的嘴唇,有大有小、成千上万,他们蠕动着、讪笑着。
“阿信,我们是一体的。”
阿信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就好像是在自己的耳膜中响起一般。
……
“阿信!阿信!”
而就在阿信即将崩溃之时,一个清晰且熟悉的声音却将一切打断,随之而来的一阵冰冷!
阿信猛然睁开眼睛。
原来……原来……只是一个该死的梦而已。
阿信躺在灯火明亮的诊所里,白医生正焦急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水杯,还在滴水。
“你没事吧?”白医生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她道:“你刚刚的行为很奇怪,我知道这违反心理医生的原则,但我也是不得已才拿水泼你的。”
“没事。”阿信笑笑,强颜欢笑,尽管他很庆幸这一切都是梦,但却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他问:“我刚刚有做什么吗?或者有说了什么吗?”
白医生顿了顿,道:“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哭得很厉害,而且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哭?”阿信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都是被白医生泼得冰水。
“你没事吧?”白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能问问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吗?”
“下次吧?”阿信说着,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却又回头说了一句谢谢才离开。
而走到了门口的阿信,却不知道自己该要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