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那一双犬牙，那一双一直延伸到唇下的利齿。
“你……”白医生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的恐惧以及要溢了出来。
阿信愣住，这个场景在他的噩梦之中曾经出现过。
这一人一鬼之间的对视持续了有那么三秒。
该说些什么？还是该做一些什么，阿信完全的不知所措，就好像一个走失在人潮拥挤之中的孩童一样的不知所措。
“我……”阿信试图开口，但发现喉咙干裂的厉害。
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阿信只得夺窗而出，玻璃连同月光一起破碎，阿信一路狂奔，直至融入在那黑暗之中。
懊恼、失落、还有恐惧。
血淋淋的恐惧，就好像是黏在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一般。
血肉分离？那对于拥有不死心的阿信来说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刺来自于赤裸、灵魂被剥了皮的赤裸。
阿信的獠牙和异色瞳孔消失，他站在一条小巷子里却有些不敢往前走。
小巷的出口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人潮涌动，之所以会踌躇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白医生刚刚的眼神。
阿信大概都没有看清楚那时候白医生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得到，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见到吸血鬼时的惊恐着、畏惧着的颤抖和眼泪。
每一个活在黑暗之外的人类见到了吸血的怪物大概都是这种表情。
而此刻的阿信，也在想象着自己将尖牙刺进白雨脖颈的时候，那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女孩会是什么表情？
愤怒吗？懊悔吧？居然会相信一直吸血鬼，真他妈的可笑！
大概在巷子里待了有那么三分钟，期间有一个醉鬼和一对情侣和一个背着肉串的烧烤摊老板从阿信的身边经过，或许是有意无意的，阿信总觉得这些经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在观察自己。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并没有异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走出了巷子，其间他想用帽兜盖住自己的脸，却发现他今天并没有穿连帽的卫衣。
走进被人潮拥挤着的霓虹下，那种不安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好像……
大概……
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用异样的眼光。
阿信不敢去证实，因为此刻的他害怕与任何一个人对视。
“你看那个人……”一摇一晃的酒鬼好像在这么说。
“你看那个人……”一个女孩子仿佛后退了几步，紧紧抓住了身旁的男友。
“你看那个人……”烧烤摊的老板把脸探出烟雾。
阿信停下脚步，再一次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又拿出手机来照了照自己的眼睛，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他的确没有任何的异常，阿信加快了脚步，但那些声音和目光却挥之不去。
“你看，吸血鬼！”
忽然，这句话刺入阿信的耳膜，阿信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正小孩子一只手牵着他的妈妈，一只手正指向电影院的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绅士，嘴角处的尖牙证明了他的身份，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带着礼貌，嘴里手里拿着一朵玫瑰，站在古堡的顶端，身后是一轮华美的月亮，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面带幸福微笑的少女。
月色如梦，电影的名字似乎很浪漫。
“扯淡！”阿信转过身继续往前，他很想告诉那个小孩吸血鬼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那么的梦幻和华美。
“阿信。”就在要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阿信再一次回头，却愣在了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信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没有死在你的犬牙之下，你很失望吗？”那人笑着，寒冷而淡漠。
“不，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身为吸血鬼，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身为吸血鬼，难道……” 阿信后退了一步。
来的人自然是白雨，她的脖子上还包裹着纱布。
阿信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强自的安慰自己。
我是一个卧底，我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我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我是卧底、我是卧底、我是卧底……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信的身后忽然被急促的警笛声填满，有差不多四五张警车将街口围住。
“是她，就是她。”阿信看见坐在警车里的白医生，她隔着玻璃指向阿信，说道：“他……不是人。”
而警车的光临也吸引了街上行人的注意，不过一会儿便聚集了起来。
小声议论的、指指点点的、用手机拍照的。
在那一刻，阿信的手指几乎都僵硬了。
“你看到了吗？”白雨依旧笑着，说道：“这个世界是容不下你们的存在的，所以，去死吧。”
“白雨，给我机会。”阿信的声音有些梗咽，他说道：“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阿信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见白雨一步踏上前来，用那横刀抵住了阿信的咽喉。
“既然你自己不忍心下手。”白雨说：“那就由我代劳。”
而此刻，那些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也纷纷举起了枪，白医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用一种让阿信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样？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了断？”白雨这样说道，而在恍惚之中阿信真的接过了那把刀。
自己了断？那就自己了断吧。
如果那天的场景在出现一次，如果被咬到的人没有侥幸活下来……
恍恍惚惚之间，阿信觉得白雨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那么……
阿信举起了刀，闭上了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阿信却听见了一道血肉被洞穿的声音，近在咫尺。
“阿信，我们来帮你了。”
！
阿信心头一凉，在无比的恐惧之中睁开了眼睛。
那一幕，于阿信来说是无边的地狱。
罗兰站在白雨的身后，而罗兰的手已经洞穿了白雨的心脏。
阿信无力的后退了一步，他看见白雨在笑。
“阿信，你他妈的愣着干什么？”
傻鹏出现了警车群之中，而那里早就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白医生？白医生呢？
“喂……喂……”阿信无力的嘶吼道：“你们住手啊！住手啊！”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前几日还在称兄道弟的鬼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涌了出来，然后开始屠杀。
血肉横飞，哭喊和惨叫，那是这条街的炼狱。
“看到了吗？”白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冷笑着说道：“这就是怪物，这就是你。”
语毕，白雨脖颈上的纱布忽然掉落，像是被一阵风给吹了开来，那纱布之下是两个鲜红的洞眼，而在下一秒，那洞眼开始源源不断往外流血。
直到整个地表都被血液所淹没，周围的一切忽然都暗了下来，暗到只有血红。
而那血红之中却慢慢钻出了两个人来。
“阿信，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信，我们以前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