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妙蛙孢子张开嘴,冲着花衬衫发出一声冬雷般阴沉的蛙鸣!
我不知道他听到这声蛙鸣时是什么感受,但我也顾不上去揣摩了。
因为在我自己听到的一瞬间,我能明显感觉到,一股黑暗而嗜血的意志,从我心中猛地爆炸开来,仿佛这二十几年受到的所有压抑、所有气愤、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声蛙鸣集中爆发开来!
轰!
我直接失去了理智,心里只剩下“杀杀杀”这一个念头!
然而,就在我即将彻底陷入暴走之中时,“吒”的一声暴喝,突然在我耳旁炸响,让我稍微恢复了一丝清醒。
趁此机会,一个沉着的声音大喝道:“赵三年!别发癫!固守本心!是你在控制降头!不是在降头在控制!”
“啊!”
我感觉自己像从一个噩梦中惊醒,大叫一声,从癫狂的情绪中猛地清醒了过来。
但当我定睛一看,眼前一片血红的颜色,却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我眼前是一具惨死的尸体,浑身染血,面目全非,只能从身形和衣着看出,他正是和我有深仇大恨的花衬衫。
他整个人都扭曲了,肢体变形,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榨过汁的橙子。
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让我呆愣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啊?”
我失态地大吼,而直到惊怵的情绪稍稍回落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死死攥着妙蛙孢子!
“难道……”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我脑海里浮现而出,再也挥之不去。
我突然明白,他就是死在我的手里,妙蛙孢子就是凶器。
“哇!”
第一次杀人,我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心中泛起。
憋了几秒,我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地干呕起来,一直吐到浑身颤抖,还是停不下来。
但吐着吐着,我心头忽然又涌起一股解恨的感觉,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我边哭边拍着血淋淋的地板,呼喊宝树和其他人的名字,我说我帮你们报仇了啊,草,回国前总算干掉一个,老子给你们收到一点利息了!
我像个疯子一样边吐边哭,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发泄了好一会,一只手忽然按在我肩上,随即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还好吧?”
是唐一飞。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提醒我固守本心的人也是他。
我稍微冷静下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嘴角干呕出来的口水,低声回答说还好。
他像是感慨一般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建议你走上修行路的原因,降头术里黑暗血腥的东西太多了,一不留神你就会被其黑暗的本质感染,变成一个杀人狂……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
我听他这么说,再一看花衬衫死无全尸的惨状,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又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我低声问你不说不来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一半,我话头一顿,突然反应过来,猛回头问唐一飞,你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唐一飞这时也不再隐瞒了,点头说是,确切地说,这条路就是我特意选的,不然完全可以走更近的路线去机场。这些天我一直在发动大使馆和华商总会的力量,调查他们一伙的行踪,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回国前碰上他们一次。不然你以为普农奔几百万人,真有这么巧的事,就正好让你遇上了?
我有种做梦般的恍惚,问为什么?
唐一飞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重若千钧的沉重,他说你现在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夺取一个人的生命,对我们来说并不难,甚至都可以说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从现在开始,能约束你的只有你自己的良心。这个蜕变过程,是每个同道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坎,尤其是你这种心怀仇恨的新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彻底堕入黑暗,成为危害社会的罪犯。让你在这爆发出来,总比在咱自己的地盘上爆发好。
“就为这?”我有点无法理解。
“当然,我也有点私心的。”
唐一飞笑了起来,他朝旁边看了一眼,说,“顺便也让这小子看看这一行的残酷,还有他以后要遭遇什么。”
他招了招手,安东脸色木然,一步步走了过来,看起来居然比我还镇定。
我估计这也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关,毕竟是在南洋市井间成长起来的,残酷的事情他应该见得比我还多。
我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以前我觉得我就算知道原因,也无法回报,所以一直忍着没问,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问个清楚的时候了。唐一飞要搜寻花衬衫的踪迹,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如果说就
只是为了给我泄愤,实在说不过去。
唐一飞正色回答:“可能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没关系,你迟早会懂的。到那一天,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今天帮你一样,去帮那些陷入困境的人。”
“就这?”
“对,就这,不然你以为我图谋你什么?”唐一飞笑得更开心了。
我无语,只能附和说我当然没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不过他扫了一眼地上惨烈的尸体和遍地血迹后,神情又微微凝重,叮嘱说知道吗?我突然有点后悔帮你炼制箭毒蛙和毒蘑菇了。这个降头术的杀伤力,超出我的想象。今天就算了,这里我也会找人来善后,但是你答应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善用妙蛙降的力量,绝对不能滥杀无辜。
我现在杀了一个人都跟噩梦似的,对他这个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赌咒发誓说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胡吹大气的孩子。
我被他这种眼神刺痛,问你不相信我?
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唉,不说了,走吧,虽然安排了这一出,但你的情况紧急是真的,今天上午的机票也确实定了,现在去,正好赶上回国的飞机。
我本来还想争辩两句,但他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祥预感,却让我哑口无言。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被他带上了车,重新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路途。
不过在临登机以前,我却是想起了花衬衫临死前的话。
我现在已经大概回过味来了,估计他是听了我的铺垫,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不会放过他,才故意激怒我,只求速死。
但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一动手手段就会那么凶残。
“唉,我要是说话不大喘气就好了……”一念及此,我也不由有些懊恼,要是我当时不特意铺垫一下,恐怕也不会闹到这生死相见的地步。
不过现在做也做了,我也没什么后悔的,花衬衫也是罪有应得,倒是他提到宝树的遗体,还有其他人的情况,让我有些牵挂,上飞机前,我托唐一飞还是尽量找一找。
唐一飞沉默了一下,说你放心吧,这事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只是……别抱太大希望就是。
我懂,做了这种事,不毁尸灭迹的可能性很小。
我也无奈,叹了口气,说尽人事听天命,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