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只是业余……”老胡说了一半，看了一眼旁边那些数量不算少的获奖记录，表情郑重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确定有这件事吗？”

“你是说她背着琴盒的事吗？确定。”

“那好。”老胡说着打开门，对里边的那个探员喊道，“老熊，先别问了，有新情况。”

方远提供的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情报，但是在目前缺乏线索的情况下，对调查小组来说，或许的确具备着很重要的参考意义。当然，在讨论之前，方远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预设立场；由于胡桃做的那些‘坏事’本身并不严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让方远自认对她有了一些了解了，他更愿意相信现在的胡桃已经没有其他还在隐瞒的事了。

目前调查工作证据不足，方远这种想法无论如何都太大胆了，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只有把手头的情报与以前的所见所闻加以印证，才能在找到足以打开僵局的办法。

老胡一开始不以为然，不过在方远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后，他也逐渐明白方远并不只是异想天开或者感情用事、所以才一直在‘帮胡桃说话’了。在这之前，老胡由于在胡桃家里找到了那份重要的黑客代码，差不多已经认定胡桃的确是那个‘响尾蛇’的同党或者相关人员了；不过在与方远说过后，他开始重新考虑起了胡桃所说的话的可能性了。刚开始审问就被叫出来的探员还有些不明所以，把他叫出来后，老胡把方远的猜测大概告诉了他，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老熊你昨天说的那个办法我有点兴趣，详细说说吧。”

“昨天那个吗？”老熊看了方远一眼，有些犹豫，“当时的确是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但是以咱们目前的立场，这么做的话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没关系，就当试试。”老胡说道，同样意味深长地说道，“远方兄弟是自己人，比起咱们他还更熟悉那个小姑娘，告诉他应该可以帮咱们出出主意。”

老熊点了点头，没有再迟疑：“那好吧，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关上会客室的门之后，里边的胡桃就与外边的方远几人完全隔绝开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国安局的调查工作已经持续了接近二十个小时；虽说进展不大，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是做出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时候了。方远的想法或多或少地让老胡他们的最后决策产生了一些影响，不过无论如何，胡桃本人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她并不是‘响尾蛇’，目前被当做重要嫌疑人的主要原因是作为目前的调查行动打开突破口的重要可能性。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答案——

坐在房间里的胡桃看着被突然离开的探员掩上的门，稍微松了口气；之前她对无休止的审问感觉到厌烦，现在由于长时间处于虚拟世界而产生的烦闷感，她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从昨天到现在，经历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她十分清楚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糕，但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仿佛一块横在眼前的暗礁，让她无处躲藏、进退两难。

如果早知道事情有那么严重的话……

这样的事刚开始的时候胡桃还会稍微考虑一下，到了现在，已经差不多要被无奈与焦虑所完全替代了。空荡荡的审讯室简单得仿佛一个牢房，不停地向她提问的探员已经换了好几批了；有时候他们会问一些与案件有关的事，有时候却只会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连绵不断的审讯活动虽然会留给她一些喘息的机会，但是在重复过这么多遍后，现在的胡桃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哐啷一声，会客室的虚拟入口又被打开了，胡桃还以为刚才的探员回来了，看也没看那边一眼；然而与预想中的不同，这次进来的不是那个刚才的探员，而是方远。

方远早上已经来过一次了，胡桃却没想到这次来的又是他。看到他之后胡桃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了；不过方远却没迟疑，进来后就问道：“胡桃，你家里好像是找到那个‘响尾蛇’留下来的痕迹了吧？”

似乎是被刺痛了一下，胡桃不太确定地嗯了一声。方远又问：“那你最近回家的次数多吗？大概有几次？”

“你是来顶替刚才那个探员审问我的吗？”胡桃愣了一下，“你也是他们里的一个？”

“不，我只是问问你的情况而已。我刚才跟老胡他们谈了谈关于你的事，”方远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虽然你遇到这种事没有马上报警的确不对，不过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处境。”

胡桃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我……”

“其他事以后再说吧。”方远说道，“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吧？长时间待在这种虚拟场景当中对身体有害，虽然有些线索需要你确认，不过这次记录完之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从昨天到现在，你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方远突然说这样的话让胡桃有些奇怪，胡桃问道：“但是那些人，他们要我在这里……”

“这个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你的情况比较复杂，其他事以后会慢慢解决的，虽然可能还会委屈你在国安局待一段时间，不过今天已经差不多够了。学校那边我会和老胡安排妥当，你也不需要再担心了。”

从昨天被‘请’来喝茶开始，胡桃就一刻都没有轻松过；即便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受过什么实质上的刑讯逼供，但是这种专门用来刑讯审问的特殊场所的确能对当事人造成重大的心理压力；没有在进行审问的时候胡桃是不被允许离开这里的，方远突然说起这个，胡桃难免有些疑虑：“你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呢？”

“合作关系吧？大概。”方远说道，“刚才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今天他们的审讯已经到此为止了。”

而对于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接近一天的胡桃来说，仅仅是允许离开这里也算是个好消息了，之后方远拿出了一张表，上边是一些最近回家的次数、家里电脑的使用频率之类的问题。

这都只是些普通问题，很多之前胡桃已经回答过好几遍了，这次胡桃回答得很熟练了；拿到记录好的答案后，方远自己拿着表格、在房间中央若有所思地来回踱着步子，胡桃等了片刻，然后小心地问道：“就这些吗？现在我是不是可以退出虚拟环境了？”

“可以啊，现在你就去休息吧。”方远这才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下线后应该有国安局的人给你安排临时住处，具体情况你下线就知道了。”

“哦……我知道了。”胡桃点了点头，却也没有马上离开，“总之对不起，不应该瞒着你做那些事的。”

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方远虽然有些介意胡桃之前做的事，对她的看法倒也不至于发生了多大变化。听到胡桃的话，方远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总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好好帮老胡他们把眼前的事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