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透露了一些飞船上的布防信息，其次是被要求阻挠方远的行动。虽然方远印象中的确有那么几件事胡桃曾经做过，不过最后暗算杀死方远的并不是她——至少胡桃说她自己并没有做过那件事。

相比坦然承认，这样的事实更加出乎方远预料。

对于方远来说，胡桃坦白的这些也与他预料中的完全不同；在方远预想中，如果胡桃有问题的话，肯定是在最后的战斗那里偷袭了自己导致她露出了狐狸尾巴，至于除此之外的事，反倒是并不那么重要了——

比如说胡桃所说到的一件让方远印象最深刻的事，也就是方远在和她刚回到飞船后不久、被机器人围困的那次——为了引开军用机器人脱困，方远通过出生点转移到了休息大厅外，打算通过地图找到附近的警报装置并启动它。由于情况紧急，那次方远的行动计划实在有些冒险；偏偏胡桃在关键时刻搞错了雷达的方向，向方远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虽说最后方远凭借自己的‘隐蔽’能力勉强化险为夷、并在与匆忙赶来的胡桃会合之后逃回了休息室外的据点，不过若是再来一次的话，方远可没有把握从那里成功生还并逃脱。

这种失误是没办法的事，在那种紧要关头，两人中的每一个都在面临着与平日的游戏状态截然不同的巨大压力；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会犯下足以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的失误。由于这样的原因，方远之前并不怀疑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然而事实上那次胡桃是故意的——看上去她只是犯了个很正常的失误，实际上胡桃从一开始就把错误的信息告诉了方远。

除此之外，最后舰桥失守也与她有一些关系。

人力相比战争机器是有一些差距，但是那台蓝色机甲终究还是由人控制着的；如果舰桥那里的应急素子力场真的启动了的话，它想毫发无损地赢过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最后它之所以能够顺利突破，找到了粒子切割器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胡桃将舰桥上的主力战斗人员已经带着大部分重武器离开了的信息通过一台被入侵的通讯终端传递了出去。这件事方远同样并不清楚——由于离开舰桥的时候方远压根没想到会有这方面的隐患，而事实上那时候方远也管不了舰桥这边的情况了，所以即便是在事后调查的时候，也并没有人发现这里有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若是加上胡桃有意为之这个前提，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她说完后，老胡问方远道：“怎样？这些事你想到了吗？”

“没有。”方远摇头，“完全没想到。”

“她到现在的证词就是这些了。”老胡说道，“实际上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开始我们发现她身上的问题的契机跟你的想法倒是差不多，后来这家伙说的东西倒是和咱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胡特地打开了这个空间内的声音传播限制——这里本来只是一处虚拟现实空间而已，老胡掌握着这个特殊场景的所有控制权限，他的这句话胡桃应该是听不到的。方远问道：

“跟我差不多？”

“是啊，虽然你猜错了，”老胡说道，“不过咱们一开始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你猜的很对，咱们怀疑上她的原因，其中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是那发‘碎星炮’了。”

“这个倒是歪打正着的厉害……”方远抓了抓头，犹豫了一下之后，问道，“那现在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她自己都认了。”老胡说道，“这家伙跟那个‘孟小磊’有关系已经可以确定了，当然，现在做出结论还为时尚早；关于她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呢？”

胡桃所做的这些事可以说是十分隐蔽——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做的这些事影响都很小，甚至可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通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不会想到她会故意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方面捣乱，相比孟小磊那种一出手就能搞出一堆大新闻的家伙，胡桃最多只是捣乱而已。就和远想到的那样，如果胡桃存心破坏那次任务的话，她的确拥有着能够在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破坏那次任务的机会；她完全可以按照方远和老胡怀疑的那样，通过舰桥大厅的那次战斗诈死脱出、然后找机会弄死方远，只要计划稍微周密一些，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被人发现——更何况，如果不是有她帮忙，方远一个人也不可能能够成功走到最后哪一步。

然而她最后却还是那么做了——相比造成的影响，与那个孟小磊有所牵连、甚至对他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帮助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大问题了。现在的胡桃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她现在的样子，显然已经与无辜和被冤枉的可能性扯不上联系了。

如果胡桃说的东西没其他问题的话，方远与老胡怀疑上她的理由果然是出错了。方远记忆中的‘碎星炮’的确是个很重要的线索，方远自己发现这个问题纯属偶然，老胡他们的专业人士，当然不会意识不到这个异常之处视而不见。通过这条线索，老胡盯上了胡桃、并逐渐开始尝试着试探起了她的真实身份。而之后发生的事就是眼前看到的这些了——虽然最后暗算方远的事似乎跟她没有关系，不过胡桃倒是在其他方面和孟小磊有些联系；在被国安局请过来喝茶之后，她马上就把这些事和盘托出了。

对于调查工作来说，有这样的线索就已经足够了——虽说胡桃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个‘孟小磊’本人，不过对于那个至今没能抓住狐狸尾巴的家伙来说，能找到一条现实中有关系的人也是不得了的收获。之前老胡说的事似乎就是这个，方远倒是看得出来老胡他不是很相信胡桃说的这些东西，现在所谓的疲劳审讯似乎便是为了打探出更多可能的线索。理解了老胡的想法之后，方远问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最后会怎么样呢？”

“等事情结束后把她放了。”老胡说道，“怎么，这家伙可是在背地里对你下过黑手的，你倒是很担心她啊。”

“还好。毕竟她也是被迫的嘛，就算是那两次妨碍我之后她也很快反悔了，是这样吧。”方远说道，“指示地图错误的那次，这家伙很快就跑过来找我会和了；后来将关键信息透露给舰桥外的敌人，她似乎也是在我们的任务成功之后才那么做的吧。孙少校事先就说过，只要消除掉那些航道信息，就算是全军覆没也没关系——她应该是听到这句话最后才那么做的吧。”

“你是这么想的吗？”老胡有些无奈，“虽然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也许只是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考虑好了退路、刻意做了这些事来消除咱们对她的疑心而已。在咱们看来，事先就把退路考虑周全的犯罪者可要比一时糊涂做了坏事的普通人可恶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