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星上的旅行，就在那次‘死亡’之后的第二天结束了。因为接到了大伯方民海的电话，上次维修任务的调查似乎是陷入了困境；方远自己虽然有诸多证据可以摆脱嫌疑，但是作为重要证人，调查工作还需要他的配合。本来也差不多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方远也就没有找什么借口，而是直接订好了回家船票。

在火星上的经历——或者可以说是旅途、记忆、见闻或是行程，就随着第二天的到来而结束了；由于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也没有发生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决定性事件，以至于方远自己也没法用一个词语来总结这次来火星后看到的这些东西了。

早已离开学校之后，与几个老朋友的交流而变得流于表面了。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与事业的朋友，不见得会有太多时间陪方远游手好闲；不过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当中，哪怕是自己一个人也能在并不熟悉的地方玩的十分开心——只要有钱的话。方远的预算还是相对比较充裕的，一路上的花销，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几天下来，方远大概把这附近逛了一遍；虽说仍然记得必须来这里一次的必要理由——也就是上次丢了工作的不愉快经历，但是经过前些日子的那次任务，方远差不多已经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了。反倒是那件最终也没来得及带回地球的背包让方远有些挂念。因为走得很急，方远只来得及给韩新强发了一条讯息，便出发去空间城外的飞船基地了。

回想起游戏中看到的空间城残破的景象，方远对这个城市的又有了一些全新的印象。

火星是地球的近邻，气温寒冷，资源匮乏，实际上并不是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对于已经将版图延伸至浩瀚星空当中的人类来说，这颗星球存在的意义更加偏重于文化与历史。两百年前，在‘星际殖民’时代全面开始之前，方远的国家没有被‘星河联盟’所接纳，也不被人类文明的启蒙者马尔文明所青睐，只能在这个贫瘠的近地球行星上面仰望太空，幻想着有一天能够与其他人类同胞一样，共同追逐文明进化的方向。

时至如今，这样的理想早已实现、并已经变成了铭刻在史书当中的光辉历史，而这座城市，也就这样迎来了它的暮年。

在整个太阳系当中，火星是与地球最为相似的星球，有水、有土地、有火星大气层、有与地球相似的自转速度，但光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对于人类来说，这个星球的条件还是太恶劣了；要将火星作为一个殖民星球，火星的很多地方都无法达到人类的居住条件——重力太小，需要大型重力模拟力场；空气成分不适宜人类生存、需要建设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由于气温过低、缺乏磁场保护，还需要建设复杂的圆顶设施来隔绝低温与宇宙射线。

由于这些原因，作为一颗殖民星球，在火星建立人类聚居区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它仍然存在的唯一理由，便是在母星地球的周边，作为一个物资中转基地、宇航与军事工业星球来发挥它的余热了——火星的重力比地球小很多，宇宙飞船在这里起降更加方便。距离地球更近的月球已经被昔日的星河联盟所瓜分，对于华夏国这种后起之秀来说，火星也就成为了她建设母星周边太空基地的最佳位置。

在几天的旅行过程当中，方远逐渐见证了这座城市的一些具体情况。

因为资源问题，火星上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就地取材、用金属与合成塑料制成的；因为土地有限，在地面上的建筑之间，只能看到一些勉强能供人行走的狭窄道路。相比地球，飞行交通工具在火星上十分普及，宇航业与飞船制造业在这里异常发达。作为昔日华夏国探索太空的桥头堡，这座城市一直是华夏与各国之间政治压力的晴雨表，除了拥有大量城市防卫设施，民间的老式枪械也十分的多——就和游戏中看到的那样。

回想起游戏中的经历，方远不由得想起了瓦罗莎——或者说是冯海晖，还有她的哥哥冯岸山。

这对兄妹与方远一样都是华夏人，拥有同样的国籍，说着一样的语言，不过身处这座空间城的文化圈当中，方远仍然察觉到了自身与她们之间的差异。冯岸山自然不用多说，从外貌来看，他显然是一个混血儿；冯海晖虽然没有明显的混血儿特征，但是她游戏中的那个角色却也让方远有些在意。关于这个问题，方远特地询问了一下冯海晖；而答案也很简单——冯岸山与冯海晖是堂兄妹的关系，冯海晖虽然是个血统纯正的华夏人，但是由于从小被寄养在那名俄罗斯伯母家，对这些来自异国的东西倒是十分亲切，她那个‘瓦罗莎’的昵称也就是这么来的。

时至如今，华夏国与俄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但是将时间追溯至两百年前，当时的华夏国还是泛亚洲军事共同体的成员国之一，这座环形山空间城便是在那时建立的。作为中俄两国联合开发的火星城市之一，这座空间城拥有着来自两个母星国家的文化传承。而这些在方远看来有些难以理解的文化氛围，对于火星的居民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了这些之外，方远也看到了空间城外的景象。

圆顶之外，覆盖着冰雪的火星土地荒芜而寒冷；在前往火星奥林帕斯山景观基地的路上。方远乘坐游览飞艇飞过了火星圆顶外边的大片荒芜。方远突然想到了游戏世界里的火星；不知道那里的空间城之外，是否也是这样的荒芜寒冷呢？

不过，这些事也都不怎么重要了。方远倒是想要看看游戏中城外的样子，不过想要到达城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这次旅途的归期也已经结束了。“先生，您的邮件。”

回到地球的第二天一早，方远收到了一个来自火星的运货箱。

“多谢。”

“由于地址错误的转送费用，还请您确认一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出现在方远家门口的，是一个特别邮件派送员；派送员带来了方远订购的‘审判者’终端，还有等待方远支付的转送费用。

这个‘审判者’终端，便是方远从冯岸山的‘废土酒吧’里订购的那台；在这个时代，这种物流的相关工作大部分都已经被机械代替了，一般情况下，很少能够看到活着的特别派送员——特别派送员带来了转送费用的账单，需要方远为自己的错误操作而提供赔偿；因为方远一开始填着的地址，由于记忆的原因出现了一些偏差。

忘记了自己已经在不久前搬过家，方远在冯岸山那里填写订单的时候，将自家的地址填成了以前的那个；如今的第二次派送虽然找对了位置，却也为方远带来了白跑了第一趟的罚款。毕竟安装这种大型电子设备还要进行配套的安装工作，一旦转送失败，造成的损失就需要客户自行赔偿了。

方远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搬家了。现在方远所在的这栋老式公寓不仅地势偏僻、偶尔会记错地址，还没有智能设施——简直是不方便到姥姥家了。

将特别派送员放了进来，还有对方带来的虚拟仓配件与一大堆辅助器械；如今的虚拟现实设备不同于过去的全息成像设备，使用的操作方式是神经接入，出于安全考虑，游戏设备对仪器的精度与安全都有着很高的要求，虽然物流公司有对应的配套服务，不过真的做起来，还是非常麻烦的。除此之外，为了防止长时间游戏造成的肌肉酸麻，虚拟仓内部的按摩设备也要根据使用者的体型不同而进行特殊调校。

做完这些之后，一早上就已经过去了。最后一次调试工作结束后，方远的‘审判者’终端也就可以正常运行了。送走了特别派送员，方远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了已经安装完成的银灰色舱室。

银色流线型的舱体，半透明的虚拟舱门，还有简化版的触摸式操作板——这个东西，也就是方远自己的虚拟现实设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