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方远才意识到这个人是个女性。

这种防护服本身穿戴起来就很麻烦，即便是在封闭环境中，也很少会有人会将它给脱下来——方远自己是这样，其他人似乎也差不多。之前这个‘小宁’一直待在旁边，由于她始终穿着那套防护服，也没有参与方远和周林虎的谈话，方远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

头盔下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虽然相貌不赖，但是带着刻板的表情、将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嘴唇也始终紧紧抿着，看上去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被那种挖地的怪物给咬了，现在我的个人状态里有个‘中毒’属性始终没法去掉……”

“这个刚才你说过了。”小宁打断了方远的话，“我想知道刚才你受伤的具体情况，比如受伤的程度，有无流血，还有你掉血的速度大概是多少。”

“虽然没有拆开里边看血迹，不过的确是有些受伤。”方远抓了抓头，“掉血的速度大概是一分钟半左右掉一点，我还没特别注意过。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记一下时间……”

“好的。”小宁说着，拾起了旁边桌上的一个电子文稿，并打开了上边的计时器，“我需要知道掉血速度的确切变化，你现在每掉一点血的时候就记一次时，我要确认一下这种病毒的效果是否有衰减。”

小宁的思路很清晰，方法觉得有些意外——这些研究人员跟游戏里的玩家本来不是一个次元的人，刚才周林虎就对游戏里的东西没什么概念，方远中毒牵扯到了两种终端之间的区别、玩家使用道具的生效原理还有玩家的特殊状态栏，虽然这些东西都并不复杂，不过要一下子把它们都解释出来倒也有些麻烦；这次换成小宁后，方远本打算继续跟她解释，结果小宁对这些东西倒是出乎意料地十分了解。

按照小宁的吩咐，方远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属性窗口，一边看着自己缓缓下跌的生命值，一边在那份电子文稿的秒表上计时。就这么掉了五滴血之后，方远也看出掉血的速度几乎没有变化——甚至随着时间流逝，毒性扣血的速度还要比之前扣血的速度快一些。开始大约一分二十二秒掉一滴血，到了最后，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一分十八秒。

一般来说，中毒之类的异常状况都会随着时间逐渐衰减，从中毒到现在大约二十多分钟，这种毒的效果不仅没有减小，反而在稳定地增加。

“那个……”

看着自己的生命值快要见底了，方远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该恢复一下生命值了。不过小宁早有准备，将几瓶不知道是什么药剂推了过来：“该吃药了。”

方远咧了咧嘴，看小宁仍然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也没好意思接这个话茬。不过方远拧开药瓶后，小宁又嘱咐了一句“把这些全吃了，不然回不满”——

这家伙对游戏世界的理解不少，倒是与周林虎完全不同；也许在工作之外，她自己也会玩《废土》的吧？

这么想着，小宁也收起了那份电子文稿。

“那么计时就到这里好了。虽然还不太确定，不过你中的毒可能是一种咱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的生物毒素。”

被怪物咬了中的毒，除了生物类毒素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吧？却听小宁继续说道：“总之现在先抽一管血吧，既然你已经用过了解毒药而没有生效，那么咱们现有的其他药物应该也没法起到什么作用。有了你的血液作为样本，咱们就可以研发对这种毒药的特制解药了。”

“那得多久？”方远问道，“就是说现在没办法解掉这种毒吗？”

“应该是的。如果是化合物类生物毒素的话可能会简单一些，但是如果是细菌或病毒类感染，大概就要等很久才能做出来了。”小宁解释道，“倒不是这种毒药有多厉害，而是这个星球的生态圈与咱们地球完全不同，没有特效药的话，这种生物类毒素的确没有自然康复或者通过已有药物治愈的可能性。”

“这种病毒难对付吗？”

“并没有确定是病毒，不过是很难。”小宁纠正道，“只能猜测它们是一种微生物——现在你掉血速度这么慢，很可能就是它们本身并不带有对人类有效的毒素。但是微生物的演化速度比人类更快，等咱们自己生出对这种生物的抗体的时候，这种生物大概就要演变出能够对人类致死的亚种了。”

方远有些听不明白了，只能点了点头；小宁在提到自己的老本行之后，也开始和周林虎一样连珠炮一样说了起来——

“生命诞生的基础是生态圈，在不同环境下诞生的生物不会对彼此存在免疫能力。一般来说，外星的生态系统对于人类都是十分危险的地方，任何一种微生物都可能会对人类造成致命威胁。说到这个，昨天你们应该看到这个星球的表面环境了吧？”

昨天‘上课’的时候，周林虎也给方远等人介绍过‘开普勒518c’的大致情况；这个星球自转幅度几乎为零，有些区域干旱荒芜，有些区域则是温度与地球相仿；在某几个特定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原生的微生物群落与一些简单的水生植物。这些东西方远倒是记得，便问道：

“听倒是听过，但是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咱们之所以选这个荒漠作为立足点，就是为了避开那些原生生物群落。星际殖民不是地球殖民，作为外来人，咱们人类的免疫系统与排异系统不可能直接适应外星环境——哪怕是和基本情况和地球完全一样的星球也一样。”小宁说道，“这和个人的免疫力没有关系，一般而言，除非对这个星球上的东西进行特别研究，否则咱们也没法知道这种东西的解除方式。”

“说了这么多……”方远疑问，“那我该怎么办呢？你是说我已经没救了吗？”

“多半是没救了，不过有个办法你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下线。”

“……”

说话间，小宁叫来的机器人也已经到了，方远配合抽了血，然后便准备下线了。对于玩家来说，在遇到不良状况、又舍不得用道具恢复的情况下，的确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除非是那次方远碰到的辐射伤害的情况，否则一般不良状态都会自动恢复的。前线的战斗还在继续，方远也不打算下线太久，他准备过上十几分钟后再去试试。不过就在下线之后，方远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联络人。

“哟，小方，在干嘛呢？”

说话的人就是老胡，这次他仍然是选在了大半夜跟方远联络，这让方远有些头疼，要不是他临时下线，大概都无法接到老胡的通讯了。

“胡长官好，”方远问道，“突然找我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上次老胡来过已经有好几天了，这次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让方远有些好奇。只听老胡说道：“就是确认一下你安全不安全，如果有事的话，要及时上报哦。”

方远连忙道歉：“刚才在游戏里，没听道您的联络请求，抱歉抱歉。”

“没事。”老胡说道，“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消息跟你有关。一个是好消息，另外一个则是坏消息。你要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