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对这个智能AI的怀疑，主要集中在她的言行方面。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自己看过地图、还知道那个地图上没有标注的细节，甚至还能知道方远的下线次数、还有剩余的临时离线机会呢？这些东西分开说出来的话方远倒是会以人工智能的强大逻辑能力作为解释，但是这个‘小机’能在没有任何试探的情况下说出这些东西，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方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还一点都不会出错。

人工智能必须有相应的载体才能正常运作和思考，而这个‘小机’依附于这台机甲，她能知道的东西应该仅限于方远与那台蓝色机甲碰面之后开始。更何况飞船上大部分区域布满了素子干扰，绝大多数比较复杂的智能AI应该是无法在这种环境下正常运作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家伙还能准确掌握方远的动向，就很让方远起疑了。之前方远以为她是跟仓库里那个孟小磊一伙的，不过现在考虑到她说的一部分事实可能是真的，那这些东西就纯粹是装神弄鬼了。

“什么装神弄鬼嘛……人家只是在想办法要让你相信我啦。我已经在现实世界中给您发送了联络讯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

“不是啦……”小女孩一副很头疼的样子，再次问道，“真的……真的不能放弃吗？”

“现在的话，不能。”方远给出了相同的答复。

“好吧，”小机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那……请先看一下这个吧？”

一张密密麻麻的文件出现在了方远眼前，方远看到标题上的‘保密协议’，有些头疼：“这是什么鬼东西？”

“就是……算了。”小机说着，直接收起文件，正色解释道，“其实我的确不是这台机甲当中的智能AI。”

“这个我当然知道。”方远精神一振，开始问道，“所以你究竟是谁？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刚才就告诉你了，只是想让你放弃那个决定而已；不是欺骗、也不是强行阻止，而是让你明白你做的那件事是不和规矩的；我希望你自愿放弃你的打算。”

“还有呢？”

“至于我的身份……你应该不认识，不过如果我换成这个形象的话，你应该就能了解我是属于哪一方的人了吧。”

“什么形象……哎？”

方远还在揣测着刚才她话中的隐含意义，就在这时，眼前虚拟小女孩的形象突然产生了变化。

要说这个谜一样的奇怪智能AI的确满身都是疑点，就算她突然变成某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甚至是那个孟小磊，方远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就在两人说话间，小助手的虚拟形象摇身一变，变成了另一个卡通小女孩的形象。

“你是……”

这个虚拟形象对于方远来说并不陌生，眼前的智能AI变成了一个穿着银灰色连衣裙、戴着眼镜的卡通小女孩的形象，对于经常莫名其妙丢掉工作的方远来说，这个家伙也算是一个熟人了——方远愣了一下，马上叫出了她的名字：

“贤——贤者小姐？”

因为打心眼里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她，方远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贤者小姐同样是一个智能AI形象，不过她并不是虚拟现实游戏中的虚构角色，在现实世界当中，她为银河议会工作、负责人事安排的接待与数据处理工作。她与‘士兵职业小助手’的设计风格十分类似，不过此刻看到她，就像是在搞笑节目里看到了某个政治界的大人物一样，会让人产生一种画风突变的错乱感。

小机——或者说这个贤者小姐眨了眨眼睛：“你猜。”

“你在这里干什么？”方远问道，“你什么时候转行客串游戏人物了？！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熟悉的俏皮感觉让方远马上确认了这个‘熟人’的身份，不过小女孩的虚拟形象却是摆了摆手，正色说道：“不是贤者小姐啦，只是套用了一部分贤者小姐的外部数据而已。”

方远疑惑问道：“既然不是，那你变成这个样子是要干嘛？”

也许是怕银河议会给找上门来吧？出声询问的同事，方远忍不住腹诽了起来。《废土》与银河议会关系很大，在这种地方冒用银河议会的官方智能AI形象很容易被游戏运营方知晓；所以哪怕是在虚拟现实中，这家伙也只敢借用人物形象而已——

方远这么想着，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果然，‘小机’继续解释道：“并不是简单的套用啦，我只是和贤者小姐处于同一数据系统而已。因为她是我的同事，所以我可以借用她的部分数据。”

“同事？”

“对啦，严格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限制传播的，所以你最好能够保密。”智能AI说道，“除了外部数据，我还能共享一部分贤者小姐发送过来的记忆信息。你是方远，现居住于华夏国风山市，之前烦恼于丢掉工作的事，好几次拜托我帮忙找工作。现在您工作于某个游戏公司，不久前咱们还在火星上见过面，是这样吧？”

“啊？”

听到这些东西，方远有些糊涂了——对方准确地说出了方远的身份，起初方远想到了现实威胁之类的东西，不过在听到那次火星上见面的事之后，方远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毫无疑问是真正的‘贤者小姐’才会知道的东西。

“等等……你不是智能AI？”方远想了想，改口问道，“我是说……你其实并不是这台机甲的智能AI吗？”

‘贤者小姐’马上点头：“没错。”

方远算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从这家伙出现开始，方远便把她当成了机甲附带的智能AI。她刚出现时的形象是士兵职业小助手，状态也和机甲附带的辅助AI没有没什么二致；即便是阻止方远发送紧急通讯，也是依附于机甲本身的数据处理系统做的手脚。方远一直以为她是由黑客程序输入到机甲内部的智能AI，此刻听到解释之后，方远算是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搞错了。

方远有些知道这个‘贤者小姐’的身份是什么了。

与银河议会的‘贤者小姐’互为同事，并不依附于虚拟世界中的电子器材就能存在、知道很多一般机器人不会知道的东西，因为这个‘马尔人’的关系才主动出现、并阻挠了方远的行为——通过这些线索，能够确定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

“你是游戏GM？”

GM就是game master，是自古以来就存在于线上游戏当中的管理人员；对于虚拟世界来说，GM就是神明——尤其是具备大量运算资源的智能AI，它们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在被它们控制掌握的虚拟世界中，形体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可以从代码层面上更改这个世界，就能完美获取任何信息。

想到这里，方远也就知道刚才这个‘贤者小姐’是怎么知道自己看过地图的细节、并能在方远的机甲上动手脚、让方远发送信息的讯号受到阻碍了。对于身为游戏GM的她来说，这些事显然十分简单。

对于方远的猜测，‘贤者小姐’没有直接承认，而是气呼呼地抱起了胳膊：“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吗？擅自与硅基生命进行联络，即便是在游戏中也是违反规则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