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位于专案楼刑警宿舍,设置为五点三十分的闹钟响起。
距离下一个被审判人名字发布的还有一个半小时。
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肖宇涛睁开眼睛,他呆滞了一会儿,扭头,看到其他的三个床位人去床空,和他一个宿舍的其他刑警都已经起床并且投入案件里了。
“有进展么?”他打开对讲机向着张池询问。
对讲很快就被接通:“有个好消息,但对于我们找到失踪的黄鲁和吴老二没有什么帮助……”
“孟大的妻子李丽如回国了,而且在四点下机之后立刻就找了我们自首,把那枚审判者徽章上交给了我们警方,团子那边确认了了真伪,加上我们在慕容木的心理诊所发现的那一枚,现在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已经有三枚,还差最后一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王米饱手里。”
“知道了,除此之外呢……”
那边沉默了会儿,然后是一声叹息。
“没有任何的进展……”肖宇涛伸出手,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愣愣发神。
心中那股逃跑的念头慢慢的蔓延开来……自从拉普拉斯的一系列案件开始后,他越来越觉得公安局也好专案楼也好,都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然后是齐诗的脸,那张恳求着‘过平淡的生活’,哭喊着一下子进入他心底最柔软处的身影,一下子占去了他脑袋中大半的空间。
在这段灰暗的日子里,她似乎成为了肖宇涛唯一的阳光……
逃……逃走吧?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就让他浑身颤抖……他似乎感觉到做出这个决定后铺面而来的世界……
肖宇涛呼吸急促起来,但几个呼吸之后,又宁静下去。
拉普拉斯曾在他耳边的低语,病床上的俞博,欧阳团满是疲惫的脸,众多同事忙碌的身影,它们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闪动起来。
还有……黄凝颜凄艳的影子。
肖宇涛猛晃了晃脑袋!
“我在想什么!?至少至少……也要先让这一切先结束!”
在他洗簌的时候,门忽的嘎吱一声,而后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太好了你还在,早餐!”齐诗手里提着豆浆和包子,这些东西还散发着热气,显然并不是从专案楼的厨房拿的,而是她自己外出购买。
肖宇涛用毛巾抹去嘴角的牙膏泡沫,扭过头看向打开门走进来的齐诗,满脸惊讶。
他还没有穿上衣服,浑身上下唯一遮挡的东西是一条裤衩。
齐诗脸撇向了一旁,“暴露狂!”
“又不是没有看过……”肖宇涛调笑道,吐出最后一口水,然后将毛巾搭上了肩膀,朝着齐诗走了过去,他忽然盯住了齐诗的眼睛:“有早安吻吗?”
“……”齐诗把早餐塞到了他的手里,脸撇向了一旁,“没有!”
“哦……”肖宇涛一个遗憾的长音,“我要死了!”
“哈?”
肖宇涛捂着心脏,表情浮夸:“没有早安吻要死了!”
齐诗瞪大了眼睛:“大早上的耍流氓!”
肖宇涛只直愣愣看着她,一直看,直到看得齐诗面红耳赤。
齐诗跺了跺脚,却不是逃,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早上朦朦胧胧阳光晕在她的脸上,一切都变得美轮美奂,恍惚中,肖宇涛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不是在专案楼,也不是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他心中始终追求,探寻,渴望的地方,没有烦恼的干净角落。
肖宇涛直觉得整个心脏都软了下来,他轻轻将嘴唇印了上去,即使上一次在雨中拥吻过,齐诗这一次仍显得十分的紧张,当他将嘴唇贴上去之后,她整个身体似乎颤了一颤。
脸上带着丝丝红霞,这一次没有逃开肖宇涛灼热目光的齐诗迷离的看着她,像在责备无度索要糖果的孩子:“你开心了?”
肖宇涛傻兮兮笑了笑,又试图将嘴唇凑过来,却被后者一根手指按在了嘴唇上。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眼神向着房门处投过去。
黄凝颜站在那里,而似乎并不止站了一小会儿。
见到肖宇涛将目光转过去,黄凝颜蹬蹬踩着高跟鞋立即转身,在他的视野里头消失。
齐诗看着黄凝颜背影叹了口气,撩起发丝,“人总会因为欲望而跌跌撞撞,试图获得什么,试图到达渴求某个地方,但这样的源动力驱使的结果……也许只是一脚踩进自认为是天堂,但只是天堂倒影的沼泽吧?我们都是这样……我说这个话,是不是,显得太文艺了?”
肖宇涛猛的愣住,天堂的倒影?一脚踩进地狱?
还有那道奇怪的闪动……没有错……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缺失的环节……这就是被掩盖的环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肖宇涛猛然的回醒了过来,“齐诗!你真是天才!”
他抓住了齐诗的肩膀,晃动了几下,由于情绪激动,甚至显得有些粗暴。
齐诗疑惑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肖宇涛脸上露出笑容,他立刻就穿起衣服来:“李高卓的死亡当然不是慕容木简简单单几句心理暗示就造成的,‘倒影’就是缺少的环境!”
对这个投影仪的掩饰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如果说要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话,那里肯定是有什么关键的线索……一定是!
……
肖宇涛冲过楼梯,由于急切,将正在上楼的张池身体带得歪了一歪,后者满脸狐疑的看着他,目光聚焦到他的鼻梁上,见着上面没有架着眼镜,又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诶等等……肖队,你要去哪里?”
肖宇涛却不答,迅速的从车库里头开出一辆执勤车,随着引擎呼啸声,追过来的张池,只看到了车屁股渐渐变小。
约二十分钟后,肖宇涛到达了李高卓死亡的现场。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却见着李想又急匆匆的从楼梯口走了下来,迎面便问:“是肖宇还是肖涛?”
“这个,我不大确定,应该不是?不过他没有戴眼睛……按照第二人格的习惯,应该会戴眼镜的吧?所以……”张池挠了挠脑袋。
“跟上!肖宇涛今天的行动有点儿反常!”李想对着他一挥手道。
李想犹还记得肖宇在上个案件中的表现,从小区的监控录像中,可以知道肖宇涛很早就到达了现场,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阻止傅莉莉的行动,联系后面发生的事情,他的目的让人担寒……又一次,又一次,这个还是和以前如出一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黄凝颜今天也十分反常,你不是应该是第一个发现他反常的人么?……作为监视者,你也太不合格了!
……
肖宇涛踱着步子,追逐李高卓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回溯,眼中精光大盛,很快就循着记忆中的位置,站在了发现微光一闪的那个地方。
微光是雨天将墙壁打湿之后的反光……反射角度大概是七十五度角……是了,是在那里!
肖宇涛深呼出一口气,他先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天花板下方错综复杂的管道的其中一根停住了脚步。
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想领着张池也追上了他。
“肖宇?肖涛?”李想的手枪直接顶在了他的后脑上面。
“你猜猜?”肖宇涛双手举起,叹了口气。
“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肖宇涛扭过头去,看着他淡淡道:“我找到了新线索,正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