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你可曾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你又可曾知道,当时的处境是有多危险?你要是那日与穆枫一起就这样去了,你又该如何?你将我等置于不顾也就罢了,蓝御的臣民你又当做如何交代?你难道让世人认为,他们一直所敬仰的太女殿下,其实只是一个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国家大事,也要与爱人粉身碎骨的俗人么?”
俗人!对,说到底,她箫天歌还真是一个极为俗气的人,所有的伪装在白泽兰面前统统都不堪一击,他一语就能够道破,一双眼睛一眼就能够看透,在他的面前,她可谓是毫无半点隐瞒可言。
箫天歌将视线挪向墙壁上的一副画上,那是一个画家所做,画中垂柳迎风而摆,江中正划着一艘渔船,石拱桥上立着一个穿着白衣,打着油纸伞的年轻男子,正双目深邃的眺望远方。
喉头一紧,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她的双眼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声音幽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般:
“呵呵...怎么办,当时我眼里、心里、脑海里,统统闪现的只有穆枫二字,也只有那一张充满无奈与忧伤的脸,当我看到那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样无助而孤单的站在已经裂开的河堤上时,我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将视线挪向白泽兰的脸上,再缓缓开口:
“那就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这一句话,像一把把磨快了的利剑,直刺向白泽兰的胸前,顿时只觉胸口一阵剧烈的痛,让他呼吸一窒,腿下发软,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要往下倒。
脚似踩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半分的力气,也无力让他去使,整个人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脸色顿时变得尤为苍白。
从箫天歌那两片薄薄的唇里,吐出来的竟然是那样的一句话,她眼里,心里放着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而他却在看着她身陷险境时,比自己身陷险境,还要来得痛苦与害怕。
然而,他这些日子,这么急切的寻她,想念她,担忧她,得来的却是她为了别的男人可以去死的话语。
身体止不住的跟着颤栗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化了许多种颜色,青红紫白,痛惜、哀伤、无奈等等...
他努力的克制住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直直的立在她面前,他的心早已经碎了一地,但是那最后的尊严却不能够丢掉。
“我明白了...”
白泽兰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随即如机械般缓慢的转身,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的艰难...
箫天歌张了张嘴巴,却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的喉咙似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心脏跳得极为厉害,却也一并痛着,她猛然醒悟,刚才她都说了些什么,向白泽兰表达,她心里其实是有多爱穆枫么?
她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无论是穆枫还是白泽兰,不都是她的夫么?而白泽兰还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事事为她着想的,和洛沐羽一样,尽心尽力为她办事的那个人。
当那一抹白色即将要消失在门口,箫天歌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伸手从背后一把将白泽兰紧紧的抱住。
原本抬腿本欲出门的白泽兰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直直的站在门口。
仍旧还在流血的心,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箫天歌紧紧从背后搂着白泽兰,脸贴在白泽兰的背上,可即便如此,亦感受不到白泽兰身上哪怕一丝的热气。
他变得好冰凉,好冰凉,这让她无端的十分害怕,莫名的恐惧,似乎就要失去他一般。
“小白,我知道,我有时候是有些任性,让你担忧、难过了,这里我向你道歉!”
白泽兰伸手握住箫天歌的手掌,随即一点点的扳开她的手指,缓缓转过身来,仍显苍白的脸上,竟然不合时宜的露出一抹淡笑。
声音仍旧的温润如玉,却已无往日的温度,看着与她离得这样近,实则却好像隔了千万座高山。
“你何须向我道歉?你又错在哪里?一切不过皆是我咎由自取,若是要怪,便怪我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在你心里多少还有些位置,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
说到此处,白泽兰无不是苦涩的一笑:
“都说患难见真情,在那么危急的关头,你不在乎自身的生命安危,不在乎蓝御上下臣民,更未曾想过我等,你心里、眼里,所能够想到、见到的,只是他一人,只是他而已。歌儿,我说的对么?”
白泽兰这种泰然处之的神情,让箫天歌心里无端的害怕,她拼命的摇头,本想说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的喉咙此刻却像被什么硬物给堵住了一般,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甚至连一点点都无。
白泽兰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冰冷,语气更是冷冽的让人直打寒颤。
“既是如此,那你还要我们作甚?我们待在你身边,也不过是惹你烦闷,倒不如将我等多余的几人一并休了,也落得让你二人清清静静的你侬我侬,海枯石烂,至死方休!”
心陡然一怔,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挺温润如玉的白泽兰发起火来,吃起醋来,那也是十分可怕的。
别看他此刻没有朝他大吼大叫,没有对她大动干戈,然而他这种冷箭,比那些其实更为可怕。
白泽兰清冷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箫天歌半晌,二人半晌再无其它多余的话语。
他默然转身,箫天歌一时心急忙伸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似乎怕他这样转过身去,就会直接离开,再也不见。
白泽兰未有再转过身来,只是淡淡道:
“既然你心中无我,我自然是躲得远远地,也让你眼不见为净,多留些时间让你想念你该想之人,这样岂不是更好么?”
说罢,挣脱开她握住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渐渐消失在门口。
箫天歌怔怔的站在偌大的密室里,心也如这房间一般空旷、凄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