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明阅人无数，一眼就做出了判断，这个姑娘大概二十五六岁，是个知识分子，她刚才喊张教授老师，也就是说，这是张教授的学生。张教授是业内翘楚，自然不会带一般的本科生，那这个姑娘十有八九就是他带的研究生。

姜洋是带队的，看这个样子也没过这个姑娘，只是点头问道：“好的，不知道您是张教授什么人？”

那姑娘微微一颔首：“我是张老师学生，你叫我小虞就是。”

前面姜洋跟人家说着话，后面马光明低声说着：“也不知道这个余字，是多余的余呢，还是关于的于。”

一旁听到他话的姜娜娜哼了一声，凑到他耳朵边：“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马光明冲她竖起大拇指：“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成语知识学得不少啊。”

那姑娘似乎听到了马光明的话，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我这个虞，是虞世南的虞。”

姜洋是个纯粹的理科生，自然不知道虞世南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是哪个余字。

至于姜娜娜，更是一脸茫然。

马光明笑了笑：“原来是虞允文的虞。”

姜家兄妹同时扭过头来看着马光明，很是奇怪这一问一答之间，看上去却毫无关联。

人家说是虞世南是虞，按理说马光明就算是知道，也应该说一声“议案来是虞世南的虞”之类的废话，但他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虞允文的虞”。

偏偏这两个人名，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因此更是一脑门问号。

虞姑娘浅笑一声：“不错，快请进吧，老师已经等了会儿了。”

姜娜娜这才推了推马光明：“就是，人家张教授都等急了，你还在啰里啰嗦的。”

几个人跟着走了进去，客厅里是中式装修风格，深色的座椅和茶几，以及古色古香的博古架，架子上放着几个紫砂朱砂的茶壶。

茶几上也正煮着茶，茶台上摆放着几只茶杯，其中两只明显是已经喝过的，应该就是张教授跟虞姓姑娘已经坐了一会儿。

“小姜总，快请坐，让你的朋友也快坐。”张教授看上去五十出头，头发却已经有些花白，两鬓更是斑白。

大概用脑过度的人，头发都容易白一些。

姜洋坐到了对面的木椅上，招呼着马光明和姜娜娜也坐下。

那位司机保镖，则没有跟进来，而是留在车上休息。

“张教授，这是我妹妹，姜娜娜，这是我们中心的合伙人，马光明。”

姜洋指着两个人，介绍道。

张教授刚开始听他介绍姜娜娜的时候，并没有太意外，等到他介绍马光明的时候，张教授眼睛往马光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合伙人！

姜洋之前跟张教授提过这件事。

对于张仲平教授而言，他欠了普丰药业一个人情，早晚要还，晚还不如早还，所以也没有在意他们还有什么合伙人。这会儿一见这个合伙人，竟然是这样的年轻，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样的孩子，也就是

高中生，或许是大一的学生，这样的学生娃，竟然是普丰药业小姜总的合伙人！

但张仲平也是见多了世面，惊愕之情并没有流露在脸上，而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姜洋这时候提过礼物：“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张仲平眉头一皱：“还带什么东西啊，我老成这个样子，需要这么多营养品么？”

姜洋马光明这才注意到，屋子的另一端靠墙的位置，整齐地摆放着一排营养品。

“哎呀，是我考虑不周，我也不会买东西，胡乱买了些，教授要是不满意，我马上重买去。”姜洋赶紧欠身打着招呼，一脸的歉意和不好意思。

马光明听了他这话，都觉得有些意外，来的路上，姜洋可不是这样的意思。

或许他这样说，反而让清高得爱面子的张仲平觉得，对于礼品这件事，不宜再纠缠下去。

只听张仲平低沉着嗓音说道：“算了算了，再去买，更是浪费，就谢谢你们了。”

果然，姜洋算是研究透了张仲平教授，所说的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压根起不到作用，但对于张教授来说，却是极有针对性，简单的话一说，张教练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看来，姜洋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马光明暗想，之前会不会是自己太低估了他呢？

张仲平也介绍着身边的这个姑娘：“这是我的得意门生，虞静，虞是虞美人的虞。”

姜洋还好，起码听说过虞美人这个词牌名。但姜娜娜就更懵圈了，这帮人说的都是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虞静站起来朝着他们稍稍一鞠躬：“各位好。”

马光明心里暗想，张教授就算是再宠爱这个得意门生，也不至于刻意在这时候专程介绍；虞静就算是再懂礼仪，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鞠躬致意，只怕是这个虞静，跟洋明医药研究中心，有什么关联。

虞静又转过去朝张仲平笑道：“老师，我刚才跟他们自我介绍说，我这个虞，是虞世南的虞呢。”

张仲平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你呀，为难他们做什么？”

“倒也没难住，”虞静冲马光明一示意，“刚才这位马总，竟然想到了虞允文的虞。”

姜娜娜一翻白眼，最烦这些人故意卖弄，欺负不懂的人，算什么本事？

张仲平有些意外，好奇地再打量了一番马光明：“没想到，小朋友竟然还知道虞允文。”

“虞世南一代名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唐太宗说，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理！”马光明直了直身子，点头示意说道，“虞允文据说是虞世南后裔，采石矶一战，名动天下，力保南宋半壁江山，堪称完人。”

张仲平不住地点头称赞：“小朋友所说虽然是常识，但这个年纪，能够知道的也着实不容易。”

姜洋跟张仲平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他很少主动夸赞别人，尤其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当即决定火上添油，再加一把力气：“张教授有所不知，我们这次想针对冠状病毒、流感病毒研制特效药物，其实也是

马光明的提议。”

“哦，”张仲平更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弄明白为什么普丰药业的小姜总要找这个马光明做合伙人，但他还是冲姜洋说道，“那么小姜总为什么同意这个项目呢？”

姜洋想了想：“第一，这个项目目前属于小众项目，小众项目成功了之后，竞争会很小；第二，我个人觉得，03年那次大流行病，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的突发现象，倘若再次爆发，对于我们的业绩增长来说，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张仲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在商言商嘛。”

然后又转过来冲马光明笑着问道，“小朋友，你是这么看的呢？”

马光明在姜洋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在思索着答案，姜洋所说的，其实也是他想说的，但既然姜洋已经说了这个答案，他就自然不能再说，雷同的答案，没有人有兴趣去听。

之前听姜洋介绍，这个张仲平教授是个清高的人，清高的人往往不太喜欢直接说利益，马光明顿时心里有了底，那他就故作清高，来对付清高的人。

“张教授，我是考虑是这样的，姜总刚才有个观点我很赞同，就是03年那次大流行病不是一个偶然的突发现象，所以我猜想，会不会在以后的某天，类似的大流行病还会发生呢？”

说到这里，马光明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虞静，虞静这会儿听马光明这样一说，陷入了沉思。

马光明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再次发生，对我们经济社会发展也好，对民生也好，都将是个严峻的挑战，或许还会有无数的生命因此消失，所以我想着，如果我们能拿出有效的应对办法，不但可以维持经济的健康发展，也可以保住无数人的生命，这样的善事，哪怕就是亏本也要试一试。”

“其实，我宁愿亏本，也不愿意类似的事件发生。”

最后，马光明还不忘补充说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张仲平不住地点头：“小朋友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心肠，也不枉我参与这个项目来了。”

马光明心头一喜，脸上却依然如常：“能够得到张教授的有力臂助，我想，我们也就事半功倍了。”

没想到张仲平竟然摇摇头：“我也不会全程参与其中，这个项目由我牵头，但主要工作还是虞静去做，她是我带出的天资最好的学生，也是最肯努力吃苦的学生，我相信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虞静这时候又站了起来，冲着姜洋马光明再次鞠躬：“两位既然相信我老师，就请两位相信我。”

张仲平笑道：“两位不必担心，虞静是我带的研究生，这个项目尽管是具体是由她去做，但我绝不会放任不管，做个甩手掌柜的。”

“哪里的话，”姜洋连忙笑着应和道，“有张教授亲自坐镇，有虞女士全力操持，我们当然一百个放心啦。”

张仲平拍着手说道：“那好，那么今晚务必请各位赏光，在寒舍共进晚餐。”

我去！

马光明有些傻眼，今晚他要是不回去的话，明天可就赶不上开学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