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闹下去,只怕事情还不知道要牵扯到多大的局面,到时候只怕相府的小姐都要被牵扯进去。公孙平心里打着算盘,女孩子家总归是要点儿名声的,公孙曦月就算是为了自个儿的名誉,多少也要顾忌些。
只是公孙平这算盘却是打错了。公孙曦月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他所说的话,然而片刻后,公孙曦月就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父亲,孙大娘如今已经不是我府上的奴才,纵然她胡言乱语诬陷相府小姐,也不能如此随便处置,父亲这般做法,实在是不妥,难免有私设公堂的嫌疑。”
公孙曦月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公孙平和老夫人考虑:“何况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非是那丫鬟先吃了枣子毒发身亡,还不知道这屋子里有多少夫人小姐要出事。而且此人的目标明显就是奔着老夫人去的。父亲如此草率就决定了事情的去向,未免考虑不周,岂不是将老夫人再次置身于险境之下。”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火盆里的木炭突然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公孙平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等着公孙平回过神来,面孔顿时板了起来,似乎像是被羞怒了一般。
公孙紫眼看着公孙曦月步步紧逼,只觉得心脏都不住地跳了起来,浑身不住地发抖。然而还不等她找出新的说辞来,外边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帘子再次被挑开。一个中年男子样的人跟在侍卫后边走了进来。
公孙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连呼吸都停顿了。这人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才站起身子来,低垂着手站在一旁。公孙平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墨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这毒药总归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这朱砂平常人家用的少,那样大的分量,想必这药铺老板还是记得的。本王瞧着你们研究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这不是帮你们将这掌柜的请来了,丞相若是有什么话只管问他便是了。”西凉墨城斜了下眼睛,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公孙平被他噎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那边公孙曦月已经将目光转向那药铺掌柜的,温声道:“掌柜的,前些日子可有人前去你药铺里买过朱砂。”
那中年男子立刻抬起头来,想了一下,才道:“确是有那么个人,只是那人还吩咐说,若是日后有人问起,只说是相府的大小姐买了去。那人还给了草民一锭金子。”说罢,那中年男子从袖口取出一锭金元宝来。
众人看着公孙紫的目光登时奇异起来。而公孙曦月则是冷笑两声:“父亲,曦月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那路神仙,到惹得对方这样兴师动众的,想要曦月的命来。”
说罢,公孙曦月骤然转身,双手抬起,平放在自己胸前,看着公孙平一字一句地道:“父亲,曦月恳请父亲将这府里的下人都喊过来,让这掌柜的认一认,免得那歹人逃脱。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若是往常,公孙平早已经发怒,叫人将公孙曦月带下去。只是此刻赫连瑞辰和西凉墨城都在,公孙平竟然想不出拒绝的法子。公孙紫的脸庞已经惨白如纸。
瞧着外边的丫鬟婆子都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来,公孙紫的指甲忍不住掐进肉里边。那掌柜的遵照吩咐仔细看了一圈,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公孙紫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簇然抬起头来,挑衅似的看着公孙曦月。
然而就在公孙紫尚在得意的时候,墨磊突然架着个人从院子外边走进来。等着公孙紫看清那个人的面孔,顿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瞬间,公孙紫就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拉紧了李氏的袖子。
那掌柜的自然也看清了那小厮的面孔,当即手指一伸,直接指着那男子道:“就是他,那日,就是他到我的店里来取了那些个朱砂,这金锭子也是他给我的。”
这句话一出口,那男子吓得一下子趴到在地上,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公孙曦月走到他跟前去,满眼厉色:“说,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地磕头:“大小姐,这,这都是二小姐吩咐奴才做的啊!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大小姐,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他今早得了消息,收拾了包袱就要离开,没想到跑到半路上被人给截了回来。这小厮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此刻磕地脑袋都青了。公孙曦月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厮突然掉转了脑袋,冲着公孙紫一个劲儿地求饶:“二小姐,您就放了奴才吧,奴才这里给您磕头了。二小姐,您快给奴才求求情啊!奴才求您了。”
公孙紫却是仿佛看见了瘟疫似的,“蹬蹬蹬”退后了两步,不住地摆手:“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不知地摇头,满脸惊恐,看上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眼看着她就要绊倒在后面的椅子上,李氏猛然一把拉住她,冲着公孙平跪了下来:“老爷,紫儿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她向来性子乖顺,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李氏见公孙平面露犹豫之色,止不住膝行几步,抓住公孙平的裤脚,苦苦哀求,“老爷,您当真要听信小人谗言吗?”
公孙平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公孙紫。这个女儿,向来是她的骄傲,他此刻心底又怎么会不滴血。只是这样大的事情,若是不处置,流传到了外边,百姓不知道要如何传言。公孙平抬起手掌,似乎要按到公孙紫的脑袋上,然而最终他还是五指收紧,攥成拳头,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紫儿,你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就是为父也救不了你。来人,将二小姐送到大理寺去。”
果然,为了公孙府的声誉,公孙平什么都会做。公孙紫眼底划过讥俏的神情,手指默默握紧。李氏如遭大击,整个人都瘫软在原地。就在府里的小厮要过来押着公孙紫往前走时,李氏突然一把抓住公孙平的袖子,满脸泪痕:“老爷就是要带走紫儿,也要容我同紫儿道别才是。”
看着发妻满眼泪痕,公孙平不觉心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李氏立刻转过身子来,替公孙紫理着领子,突然俯身在她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句。公孙紫的目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立刻坚定起来。
公孙曦月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来,果然就在公孙紫随着小厮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回过身子来定定地看着公孙平,忽而惨然一笑:“父亲,这样的罪名,紫儿是万万不能背上的。父亲若是不信,紫儿愿一死以证清白。”说罢,公孙紫猛然就对着一旁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公孙紫已经满头鲜血地倒了下去。李氏一下子昏倒在地上。最先反应过来时赫连瑞辰,他猛然上前,一把抓住公孙紫,扶着她倒在自己的怀里。公孙曦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赫连瑞辰已经猛然扭头看着公孙曦月怒声道:“公孙大小姐,难道你非要逼死你妹妹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