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近日没少动气,墨发间都能寻到几许白发,愁煞了世人,微微上挑的凤眼中再无任何柔情。
礼部尚书先前是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可如今因他错杀了他亲女后,与之决裂,并且打算投奔于其他皇子下。
“太子殿下,老臣怕是无能再为您效劳了啊!~~~”丧女的礼部尚书亲自登门拜访,身穿着白色素衣。
还真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太子虽然理亏,可到底是皇家子弟,脸皮厚得恰到好处,“我知你失女心痛,可这也并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吧。”
礼部尚书许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呆愣许久一句话也吐不出口,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
脸色白得彻底,倒着身子被下人给搀扶住,语气变得十分冷淡,“太子殿下,老夫身体突感不适,改日再来拜访。”
可后来礼部尚书便撤销了所有与他之间的合作,并且高调地与其他争皇位的皇子交往密切。
那信誓旦旦的嘴脸,他现在想着都还觉得怒火中烧,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让他损失颜面的女人而已。
赫连瑞晨搬着软榻坐于庭院之中,梨花树冒着粉白色的花蕊,细细碎碎的让他想起了某张恨之入骨的脸来。
他摇晃着身子从塌上下来,抬起脚便往那树上踹,力气用的是十足十的,他不知道那树痛不痛,只知道自己的腿都快要废了。
“快给我来人。”他猩红着眼眶往庭院外大叫,脸上的表情可谓狰狞。
很快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身穿青色粗裳的下人一个激灵跪在了他的脚下,声音颤抖着,“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在这宫里待久了的人,如今无论做何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
前些日子,太子的一个妾室不小心将太子殿下的白玉兰杯打碎了,结果被生生打断了两条手臂,到现今还要死不活的。
他们是下人,做错了事可就远不止这般惩戒了,可能连命都会丢掉。
赫连瑞晨眯了眯眼,细碎的光照射进他的茶褐色眸子里,好看而又寒凉。
“给我把这树连根除掉。”
这话刚落他便转身离去,剩下身后一众喘大气的下人,动作利落地开始找家伙砍树。
那树的颜色让他想起了爱穿白衣的公孙曦月,让他好不容易有些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低落消沉。
如果不是公孙曦月,他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与他站于同一方阵的人,都与那尚书有着些联系,此时他一走,这些下面喊着追随的人也是一颗心摇摇晃晃。
这亲要是结了,早晚得让他给弑妻不可,娶人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平白填气的。
他无论如何也得取消这门亲事,父皇那里行不通,不还是有母后吗。
长廊转角处,一身都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向他汇报,“任务失败了,请太子责罚。”
赫连瑞晨扬了扬一侧唇角,眼里的讽刺之意汹涌澎湃,抬起那只已经痛到丧失感觉的腿,朝地上请罪的人踢去。
“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他阴森着脸,语气开始如四月的雾气缥缈起来,肃杀之意却很是明显。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太子失望。”跪在地上的人很是镇静,可身子还是开始颤抖起来。
他虽然受过不少生死训练,可到底还是怕极了这个太子,毕竟没有人会不怕死。
赫连瑞晨抬眸看着远处下人将那梨树除掉,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还没来得及盛开便已经开始凋零。
想象着公孙曦月早晚也得变成那个样子,他笑起来,低低的笑声撩拨着人心,俊美的脸上却是染上了骇气。
“我从来不相信别人第二次。”他抬步走远,任由那人呆跪在原地,后又被不知从何而出现的人给带走。
公孙曦月那女人命实在太硬,他可没精力让她去克,有句老话不是说,命硬的女人克夫吗?
他亲自入了宫,见一见那深宫中的母后,现在唯一还算会偏袒他的,怕是只有这亲生母后了。毕竟自己是从皇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怎有不护着的道理。
皇后的寝宫雍容华贵,每一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金丝勾勒着帘布,朱漆涂抹着墙壁,玉器多得恍惚了人眼。
“太子殿下安康。”身着翠绿色罗裙的宫女齐齐低身朝他问好,脸上却是没多大表情,既无巴结讨好,也无鄙视嘲讽。
赫连瑞晨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姿势间的高贵显露无疑,看着被金丝帘布挡住的卧房,眼神微微黯下来。
“母后,可在?”他轻声问道,语气低柔地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眠。
“回禀太子,皇后娘娘刚刚午睡,可要我去传报?”作为皇后身前最为得宠的宫女清禾,压低着声音恭敬地朝他问道。
清禾是自小长在皇后身边的,她的衷心明月可鉴,就是赫连瑞晨见了也会给几分薄面子。
赫连瑞晨听了她这话,也不再急躁,眼眸微微弯起来露出笑容,“不了,儿臣就在此等候母后醒来吧。”
清禾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话,转身去给他泡了壶浓茶,清冽的茶香混着缥缈的麝香,总归是能让人感觉心平气和许多。
皇后睡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转醒,得知赫连瑞晨在外等候,忙随意装扮一下仪容便掀开了那帘布,看着赫连瑞晨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有些难受。
“我儿怎的又瘦了许多。”她摸着赫连瑞晨已经稍显棱角的脸,眼里盛满了心疼,真实得让她放下平日所有伪装。
赫连瑞晨被关的那几个月,她又何尝没有去求过情,只是皇上每次碰到此时都会找理由避让。
让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能为力得紧。
“孩儿无碍,只是觉得很是愧疚于礼部尚书。”赫连瑞晨低下头,佯装懊悔模样,让人看着平生几分怜惜。
“三个月禁闭,也该还清了你的罪孽了啊!~~~”皇后摸着他稍显柔顺的墨发,眼角迸发出些微狠厉。
她却全然忘了,一条人命与关一次禁闭的差距是如何之大。
涂着嫣红蔻丹的手保养得很是得当,根根纤长白皙如风华正茂的少女,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那发髻上的一根金晃晃的簪子,却是平添了几分俗气。
“母后,孩儿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与公孙曦月解除婚约。”赫连瑞晨低下身去行了一个跪拜之礼,态度端庄得让人生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