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偲自小在青楼之中长大,看多了冷眼冷语和冷清冷暖,而后又跟随着林瑶华经历了许多事,现在想起来,落得今日的这番田地该是她活该,谁让她处处浅情,先是白穹后是七曜,紧接着林瑶华和伽箬,变成孤魂野鬼,三日之后将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也是她的命,可是不知道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尤其是变成了鬼,她却越发萌生了活着的希望,至少你活着还能做许多事,还能想念你能想念的人,可是死了就不行,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的希望让她努力的想要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开始变得别有心机起来,她是从记忆之中得知,极寒之地,有一种水,活着的人喝了能够长寿,而死了的人,饮用了那里的泉水,将会重新塑造肉身。她是多么的渴望能有肉身,重新的活着。
她爱的人林瑶华,她不愿意把林瑶华亲手交到仙子拾霜的手中,爱她的伽箬,她也不愿意,他越陷越深,最后自我毁灭,还有一直就欠了一份情尚未偿还的七曜,她想要找到七曜,偿还那一份没有能够偿还的债。
就算寻找不到七曜,她也要告诉林瑶华,他幼年时的挚友七曜并未死去,而是一直活着,活着。
伸出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轻轻的扯动那鲜红的有些刺目的红色花瓣,当她伸手去撕扯之时,有些柔软的花瓣落在手心,像是无法洗去的血。
“言偲姑娘所说的都是实话?有些难以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能够恢复肉身的泉水,倘若是那样,不是违反了天理规矩,为天地所不容?”
白启的话言偲毋庸置疑,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用了泉水恢复了肉身,应当也算不上是人了……可是只要能够恢复肉身,是不是做人,又是否有违天理道义,这又有什么干系?白启公子,难道你觉得,如今就算你和我从这里走出,被阎王抓到之后,就能够投胎轮回了么?”
言偲的话让白启陷入了沉思之中,说真的,言偲话让白启很心动,谁想拖着这一副非人非鬼的模样活着,谁又愿意这辈子一直躲在这里,连一步也不敢迈出。可是心动之余,白启还是十分有理智的,他不太相信言偲所说的话。
想想言偲不过是个及其寻常的凡人女子,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死的,这样一个女子的话又岂能太过相信,但从她身上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又让人动摇。
看着白启脸上那漂浮不定而又有些挣扎的神情,言偲明白,他的心似乎有些动摇了,剩下的,只有再推注一把,就能让他同自己一起上路。假如只有她一人,肯定不能活着到那极寒之地,但白启就不同了,他比言偲多了千百年的寿命,他的法术比起自己来高太多,只要他愿意,胜算必定能大上不少。
这样想着,顺势推波助澜着说道:“请白公子相信我,我是白公子所救,自然是不会欺瞒公子的,极寒之地,真的有泉水能够恢复肉身。”
“哦?倘若真是那样,你可否说出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又如何来相信你?”
“公子可知道,生死簿上为何没有我的名字?”她缓缓说道,像是对白启说,但更像是想用话语来让自己信服,“我本就不是凡人,生死簿上自然就没有我的名字。”
“不是凡人?难道是仙?不对,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仙的气息。”他摇摇头,留在许皓身上许久,仙和妖他倒是能够分辨出来,可是就是眼前这和独孤婉儿气质十分相似的女子,他却无法分辨,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灵气,十分的古怪。
“我也不是仙。”言偲苦笑,“起初,当我得知自己是什么的时候,也曾苦恼过,可是如今我却想的十分透彻,既然老天给予了我的身份,我必须要走下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必须要活着。”
他问:“你究竟是什么?”
言偲仰望那黑色的天空缓缓的说道:“我?你可曾听过,天界有一种宝物叫做碧霞珠,能在夜晚发出璀璨而又亮丽的光芒,比起漫天的星辰还要耀眼。你可是还听说过,寻常的凡人若是吞了碧霞珠研磨成的粉末,就能够长生不死超脱三界之外,而倘若是妖得到了此物,将会拥有着无尚的法力,号令群妖,无所不能?”
白启摇摇头,显得十分迷茫,他在地府的日子就是半醒半睡,又何曾听说过如此神奇之宝物,听着就十分的玄乎,既然能够被说成天界的至宝,一定是有着无穷的妙用,可是既然能够被称之为宝,言偲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说?
白启看向言偲的目光显得有些古怪了,那种眼神就像是从内而外,看了个透彻,不仅如此,他眼中的诧异之情,让他显得更为奇特。
言偲倒也是十分的大方,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我正是那颗碧霞珠。”
“怎么会……宝物怎可能化身为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都这样说了,白启公子你应当相信我的话了吧,我言偲绝不会骗你,实话告诉你,在经历过死亡之后,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再见阳光活着的日子,相信你也是。我言偲,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一定要亲眼见到林瑶华,告诉他,自己从来也不是他的包袱,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她也想要亲口告诉伽箬,是她对不起他。
良久,就连风也不再吹拂而过,男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的点点头说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一会,你放心,在到达极寒之地之前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周全,不过,在此前,我们应当如何骗过鬼差,离开地府。”
“白公子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能够离开此处?”
“建议么?如今的地府肯定是守卫森严,若不是有这曼珠纱华的遮掩,你我的身影肯定会被鬼差发觉,再加上我明白夕忘川此人的心计,他一定是去阎王那边通风报信了,可以这样说,想要离开,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更难的还在后头,我因怨恨而死,怨气太重,后又和夕忘川共用一具身体,虽然他在地府将功赎罪,最后被封为了判官,可是我,依旧是怨气而生的魂魄,倘若没有取得魂牌,应当也是无法离开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继续说道。
白启说完了之后,言偲也是陷入了沉思,如今他们被困在地府,虽然有白启帮忙,可说到底,他也是怨气所凝聚之身,就算是离开了地府,恐怕也不能在凡间自由走动,鬼魂生性及其阴寒,怕是刚刚抵达凡间,就会被阳气所灼烧,最后消失殆尽。
如今,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却觉得头昏昏沉沉,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中,就连白启开口呼唤她的名字,也是毫无察觉。
“言偲?你怎么了?”
“没有何事。”她摇摇头,有些困惑的揉了揉脑袋,“只是感觉脑子有些涨罢了。”
“快走吧,此处有人经过!”有些通透的男子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言偲说道,自身已经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了花丛之中。
就在白启消失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阵外力正在牵着她往外拉扯,言偲看看从曼珠纱华之中所伸出的那只纤细的手臂,也跟着藏入了花之中。
就在言偲和白启刚刚才藏定,就见到一小队身着黑衣的男子乘着小木舟,摇摇晃晃的移向远处,小木舟在泛着涟漪的小河面晃动着,时而泛起一丝涟漪。
“言偲姑娘暂且先寻个地方躲避躲避,你瞧见没,那些鬼差可不是吃素的。”躲在曼珠沙华花梗里的白启缓缓的开口说道,很显然,对于那些鬼差他仍然十分的避讳,不过白启会有这样的反应言偲完全能够理解,像他们这般的魂魄怕极了那些勾魂的鬼差。
言偲点点头,望着逐渐走近的鬼差说道:“我明白,是否得等到他们离去之后才行?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是自然的,如果你强硬着想要上前也可,只不过以你一人之力无疑是以阮击石,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恩,我明白。”
“慢着,言偲姑娘,你先别开口,等到事情过后,再说,万一被他们发觉了,可不是好玩的事儿。”男子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离得及其遥远的鬼差,心有余悸。
“判官大人,你说,那凡人女子的魂魄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何探视魂魄的器皿,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站在最前端的男子望了望遥远而又漂浮起的忘川河,缓慢的说道。
名为判官的许皓,点了点头回答着说道:“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用的,你们尽管看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