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的不速之客被守卫靠数量优势赶走,等到周围平静下来,何兴州才下定决心。
他盯着不远处南归麓住的屋子,眼神晦暗难懂,似乎有阴谋在眼底酝酿。
"走!"他对着身后的随从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得去安抚一下神医。"
何兴州将外衣穿好,发束好,甚至洗了脸,眼中清明,丝毫不因为熟睡被惊醒而有任何疲惫神色。他带着人,慢悠悠的往净梵行的屋子走。
净梵行正沉浸在得到半安信任的狂喜中,对半安说话都口气都温柔了八度。
半安经过一翻折磨,疲惫的厉害,在男人的安神汤的安抚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净梵行感受着耳边的浅浅的呼吸,心中难得安稳。半安难得睡得舒展,不再像之前生病时那样,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防备都写在脸上。现在的她像是有了安全感的猫,连睡觉都要蹭蹭主人的手心。
"你对她是不是太好了?"
净轩言盯着半安,看看兄长,忍不住提醒。
他倒不是吃兄长的醋,只是长久的接触让他感觉到男人现在不怎么对劲,虽然兄长说他是为了回家,可总是隐隐感觉到他的私心。
门突然响起来,净轩言浑身都僵了,他望着门外的影子,慌张的看向兄长。
"南公子还没睡?刚才来了刺客,没惊扰到公子吧!"声音温温柔柔,倒真是安慰的口气。
屋子里灯光昏暗,但是确实是亮着,净梵行示意小言稍安勿躁,给半安盖好被子,起身去开门。
两个男人在月色下见了面,身形差不多,影子交戈,周身的气质已经先行一步碰撞了起来。
"我听见公子这里有叫喊声,连忙过来看看,不知道是哪位受了惊扰。"说着不顾站在门口的人,挤了进去。
斯文人办事不动粗,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净梵行被推开,只是垂了垂眼,跟了上去,脸上没有任何不满。
何兴舟几步就进了卧室,眼睛一扫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单薄而小巧,藏蓝色的被子下,一张脸被衬托的十分白皙。
白天还一脸的蜡黄,现在他突然闯进来,对方应该是还没来的带面具。
何兴舟面不改色,"还是吓到了公子的随从,真是不好意思。"
净轩言就站在床边,警惕都写在脸上。
两人前几天刚达成合作共识,这才多久,何兴州就阴阳怪气的来了。大半夜的,不免让人想到刚才的铃铛声。
净梵行颇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觉,打发净轩言去泡茶,安抚对方警惕的心。"大人不用自责,只是夜深露重,这小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正吃了药昏睡,不能起来和大人行礼了。"
"不是受了惊吓就好,要是受惊,我会愧疚守卫不力的。"
两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暗地里互相较着劲。直到何兴舟将屋子看了个遍准备离开。
净梵行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刺客抓到了吗?"
"没有,他跑的很快!而且..."何兴州迟疑了一下。"他说他是来抓人的!可能是奔你们来的,公子要小心。"
男人的视线落在半安身上,又扫回净梵行脸上,笑道:"你这随从倒是面皮白净,光是着一身皮肉,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
说完,他翩翩离去,出门后还贴心的让人关了门。
净轩言端着茶盘,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低头恭送何兴舟。他身材纤细小巧,弯下腰更是小小的一只。只见何兴舟转身,下台阶的身子微微一栽,袖口扫过茶盘上的茶杯。
'啪';的打倒了茶水。
水从茶盘上洒下来,顺着最低的位置流到地上。
净轩言不满的后退,躲开洒下来的水,眉头皱成川,头却更低。
"小的该死!脏了何大人的衣袖..."
何兴州摸摸自己的袖子上的阴影,没说话,走了。
净轩言松了一口气。
净梵行站在门边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将轩言拉近屋子,摸着那茶盏里冰凉的水,良久才说了句。"何兴州发现半安了。"
净轩言慌张,"那怎么办?"
净梵行自觉行事谨慎,万万没想到会栽在司霁白身上这么多次。他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沉思片刻,缓声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失去何兴州这个盟友!"
何兴州面无表情的走出净梵行的院子,身边随从看主子脸色莫名,别说问了,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里不对,将人得罪了换来一顿毒打。
周围的尴尬气氛一点没有影响男人的心情。甚至可以说,刚才一行,甚至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大人,您的衣服..."婢女战战兢兢,端着干净的绸缎衣服,用行动讨好这个袖子阴了一块的主子。
何兴州像是这时候才想起衣服的事,摸摸袖子上冰凉的水渍,吩咐。"找那套黑衣服出来,本官要出去一趟。"
天下人都在找的人近在咫尺,虽然如今已是瓮中之鳖,可不亲眼看着还真是不放心。
"给严扶正回信,告诉他,人本官自己找到了!让他等着辨认..."
何兴州优雅的伸出手,姿容上等的婢女颤抖着手小心的将腰带给他系上。
男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低头看婢女,夸奖:"模样不错,给严大人一同送去!"
没能将半安带回来的男人靠着城墙墙根,紧紧皱着眉,月色渐渐退去,暗处是凉寒浅色的眼,比黎明前的天色更亮。他的脚边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侍卫,衣袖少了半截,另半截在男人的手中,隐约的能看出那块布上有个花朵的图案。
"江南的水越来越浑,这个傻子还非要淌。"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诈死比真死强。但是胸口堵得慌,想起半安在南瞎子身边转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女人该死!
积郁的脾气顶着男人的理智,让他克制的辛苦。
将她抓回来!绑起来打一顿!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占了上风,本就邪气的一双眸子更妖。
男人看着空中渐渐明亮的黄线,一抬眼,戾气四溢。男人脚下用力,顺着小路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