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浅色眸子的黑衣人中了半安手中的断魂钉,石沉大海似的没了踪影。
再露面时,他已身在江州城重兵把守的书房里。
书房中的男人从一尺高的信件中抬起头来,露出和来人一样颜色的眼睛,他已然没了半安失踪时的癫狂样子,时间让男人沉淀了下来。
半个月过去,肃王爷恍若变了一个人。
司霁白的视线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随手让守在门口的人离远些,等脚步声都走远了,才对着暗处的男人说话。
"空手回来了?"
影子微微低下了头,张嘴想要解释。
可没等他回答,司霁白已经呵呵笑出了声。
男人的眼睛刀子似的刮在他腰间的伤口上,让影子顿觉无地自容。
司霁白并没有留情面。"还受了伤!影子!你真是辜负本王对你的期望..."
暗处浅色的眸子更加暗淡,黑影低更低,膝盖一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左手举起,右手拔刀,对着手指就要削下去。
而男人,面色平静,没有半分恐惧样,仿佛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行了!"
司霁白疲惫的摊在椅子上,摆摆手,示意对方将这一套收起来。"本来也没想着你能成功!她怎么样了?"
影子停顿一下,将刀放在地上,双手手心朝上,平摊在身前,整个人趴覆在地上。"身体已无大碍,气色很好!"
"哦..."
司霁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起来,目光闪烁不定,看不出喜悲。"看样子和那瞎子相处的还很好!"
影子没回话。
"你好好养伤!她的事本王吩咐其他人去做!"
...
半安经过一场紧箍咒似的暴风痛苦,积攒几天的能量基本都消耗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墨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她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症状?"小墨挨着她,手上拿着纸笔,仔细的记录半安说的每一个字,时不时还会发出质疑。
"你说只是给你吃了就用那铃铛控制你,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过..."
半安擦擦头上的汗,点头。
"不是,那都这么威胁你了,你都没说战无伤的真相?"
小墨话锋一转,他的眼中是煞有介事的震惊,可眼中都是嘲讽。那样子,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等半安演戏。
"战无伤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半安头疼,不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缠,转头去问蛊虫的事。"你说是什么阴阳蛊,那阴阳蛊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绕来绕去这句话才是重点。
半安眼中都是希冀。
谁知小墨一摇头,"你还阴阳蛊,谁会和你阴阳?"他嗤之以鼻,"阴阳蛊是情蛊,情蛊懂不?就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你死我也不苟活的那种!"
小墨毒舌起来,饶是半安的厚脸皮都有点抗不住,她缓了两口气,虚心问:"万一那狗王爷喜欢我..."
话音未落,半安觉得对面人的表情不对,那种阴险的被惦记的感觉爬丄了她的后脊梁让她浑身一抖。"看老子做什么?"
小墨打量她,见了宝似的,意味深长:"要是真是司霁白和你吃了那阴阳蛊...嘿嘿..."
男人的手摸进袖口...
半安精神一震惊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缩了缩,防备着对方从中掏出刀来捅她..."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墨,你这就是玩不起了!"说着她的余光看见门口有影子,忙着起身冲过去。"南归麓!救命!小墨要杀我!"
女人眼里都是水光,哪怕是脸上带着面具南归麓都能想象出那底下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他将半安往门内推了推,关上门,道:"慢慢说!"
半安添油加醋的将过程说了一遍,到自己可能中阴阳蛊的时候还配上了嘤嘤嘤...整个过程天衣无缝,被冤枉的小墨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没有!"他看着兄长的表情急了,"她胡说八道!"
"你巴不得我中了那个东西!好杀了我来向司霁白报仇!"
"我没有!杀了你他又不一定会死!谁知道你中的是阴蛊还是阳蛊!兄长..."小墨声音都尖利了,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情急之下,一声兄长脱口而出。
半安不依不饶:"南归麓你救我..."
男人脸色微变,赶紧将两人分开,将小墨拉到房间里关了起来。临走还不忘安抚半安:"我劝劝他!"
门被重重关上。
"兄长...我不是故意的..."小墨漂亮的眼睛忽闪着,看兄长没训斥他,得寸进尺,"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最后都要弄死!"
"小墨!你叫我什么?"男人表情瞬间狰狞,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身体因为激动晃了一下。"祸从口出!别乱说话!"
小墨被吓愣住,男人又将身体凑得近些,眼中是少见的坚决。"不要忘了你我出来的目的..."后面的话男人没出声,可小墨依然从兄长的口型中'听见';那句话最后的三个字,是他的名字——净轩言!
他像是个被戳破的气球,刚才的气势烟消云散。
男人似乎发觉自己有些激动,语气柔软下来,哄着弟弟。"小言!兄长也是为了你好..."他深吸一口气,"何兴州已经答应我了,这几天应该就会动手!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能回家!"
他捧着弟弟沮丧的脸,认真道:"到时候,我们将那些属于你的,都夺回来!"
一墙之隔,半安皱着眉头静静的坐在床头,回忆刚才的信息...
那声'兄长';还有当时南归麓的表情,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医术,还有花蝴蝶口口声声的'美人儿';,都指着一个方向。
可那人是南泽的质子,这两人是行踪诡异的江湖神医。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怀疑的**一但被埋下,发芽就只是时间问题。
半安心里念着,准备趁热打铁再去小墨那试探一下。推门一抬头,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隔壁的屋门前,他的身侧段一刀正手握着弯刀柄,眉头紧皱。
四目相望,奇怪的感觉在三人之间流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