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刀跑了,这个杀手虽然刺杀水平有点差,但是逃命的水平和半安不分上下。
韩为垂头丧气的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耷拉着脑袋的兄弟。
"没抓到!"
半安在一旁撇嘴,满脸鄙视。"亏你还是个抓人的行家!啧啧啧!徒有虚名!"
韩为事情没办好本就低人一头,在被无情的嘲讽一波,更觉得没面子,当即转身,"我再去找!"
半安看小兄弟怒了,赶紧安慰:"别啊!下次你早点来一定能将他一举拿下!"说完还不忘眨眨眼以示鼓励。
司霁白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心想女人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她知道韩为在窗外不进去,想必也猜到了是他的命令,这个小狐狸。
"没抓到就算了!处理好之前说的事就行!"司霁白给韩为解了围,韩为也知道孰轻孰重,没工夫沮丧,匆匆出了门。
折腾了半宿,天都要亮了。半安打着哈欠,往那被刀砍得不成样子的榻上走,准备趁着天没大亮补个觉。
司霁白也不拦着,坐在一边的桌子上掏出一块小小的布研究,是一块灰色的粗布衣料,一尺见方,一边是毛茬,一边用细密的针脚封了边,应该是个衣服上袖子的位置。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在这块布的中间位置,上边有一块手心大小的黑线绣成的半朵莲花。四个花瓣整整齐齐,做工精致。
男人抖着手中的布,故意叹了一声气吸引女人的注意。"半安..."
半安眯着睡眼转过头,"干什么?"然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女人赶紧垂眼,躲开司霁白探寻的视线:"不睡觉干什么!赶紧滚蛋!"
女人动作一气呵成,男人没能找到破绽,怀疑的神色稍有缓和,"王瘸子是怎么当上你师父?"
半安翻过身,脸冲着漏了洞的窗户一面,平静看见标记时的心情,声音恹恹的:"还能怎么当,老子小时候家里吃不起饭,正巧王瘸子想收个徒弟继承衣钵,家里就把老子送他当了徒弟!只要给口饱饭就行的那种徒弟!"语气淡淡的,没有愤恨没有伤心,说的像是别人的事。
司霁白单手拄腮,半倚在桌边,似乎在考虑事情的真实性,"那你的医术也是王瘸子教的?"男人一针见血,他可是查的清清楚楚,从来没听人说过王瘸子会行医。
半安撇嘴,"不是!给你缝伤口的手法是跟街上的绣娘学的..."
听见这话,司霁白毒誓觉得后背上蜈蚣状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将问题转到更犀利的方向。"那严扶正为什么派人杀你!"
半安困顿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半,在男人看不见的阴影中,脸上的黑眸快速转动。"严扶正这种级别的官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杀我可能是因为..."她猛地顿住,将战无伤四个字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江南战无伤的风声过去了,男人也很久没有提,她此时提这个人不是往枪口上撞。
"杀我可能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吧!"她敷衍道,"那死人坑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还有那胖知府,谁杀的?"
司霁白轻笑出声,合计女人这打岔的水平真是差了点,"你还有心操心江南的事,与其有心管别人,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人头值多少钱!"
要不是跟着肃王府江湖人不好下手,这女人现在连安稳觉都睡不上一个!
"我?我又涨价了?"半安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也是她在江南迟迟不敢跑路的原因。天要塌下来,站在高个子身边才安全!
不过关于师父,也不知道这狗王爷查到了多少。
男人随意的将手中的布料扔到桌上,继续刚才的话题。"能养出你这全能刽子手的师父,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小狐狸守口如瓶,想靠这么问话从她嘴里敲出点什么难于上青天,与其让小狐狸战战兢兢的警惕,还不如他亲自动手查的靠谱。
短暂的试探以惨烈的失败告终。男人叹气,"行了,别睡了,收拾下我们出城!"
半安正想着男人要是继续这个话题应该怎么敷衍过去,没想到对方轻易就翻了页,不过她也因男人的话而愣住:"出城?"城外无数人等着捅他们刀子,现在出城不是送人头吗?
男人从凳子上站起,认真抚平袖口上的褶皱,同时将露出来的系着玉铃铛的红绳塞到袖口中,脸色严肃。"出城,近卫军找到一群灾民!我们去看看!"
灾民是在死人坑北面三里路外找到的,是夜里的火光让近卫军发现的他们。
几十人躺在稻草铺成的地上,人挨着树靠在一起,树上搭着简易的遮雨棚。面前的火堆上用木棍架着架子,正噼啦啪啦的烤什么东西,远远闻着甚至还有食物的香味。
"这个味道...这是在吃什么?"半安鼻子好用,远远的就闻到了,那种腐烂的恶臭中混合着的油荤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灾民们没什么精神,直到司霁白到了跟前他们才发现。
"有人来了..."火光中,一双双深凹的眼露着惊惧,仿佛来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赈灾军...你们...怎么在这..."
离得最近的男人愣住,然后快速的后退,手掌被泥土中的石块刺破都不知。
他的动作像是引起了共鸣,一时间,所有能动的人都在后退,留下更多没了手脚和不能动的人瘫在原地哼哼出声。
"你们..."近卫军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紧跟了几步就被韩顺拦住。"别去..."他指着树下那些没了人形苟延残喘的人,"可能是瘟疫..."
半安惊了一下,顺声源望去,反问。"瘟疫?"
这年头,凡是治不了人又死的多的病都统称为瘟疫。控制瘟疫的手段无非两种,向老天祈福和等病人死光。瘟疫这个词的出现几乎给患病的人判了死刑。
韩顺当着众多人的面提了这个会引起骚乱的词,足以证明,眼前情况有多严峻。
果不其然,被拉住的近卫军快速后退,不仅是他,连带着身后的队伍都跟着后退了几步。
灾民和肃王府的人**现一条丈宽的距离,像是突然出现一堵无形的墙将两边的人分开。
对面的人看见他们不敢靠近,松了一口气。有饿惨了的,缓缓往火堆边蹭,试图将上边烤着的东西拿回来。
"这地上的草皮都被吃干净了,哪里来的肉香?"
半安盯着火,小声嘀咕。
这句话像是有了温度,将来取棍子的人吓个机灵,拿着拿烤的黑漆漆的东西就要跑。韩意眼疾手快,将人抓住。刚把棍子夺过来,认真看了一眼就吓得扔出去很远。
被钳制住的年轻人心疼的呼叫,挣扎着去接,摔倒火堆边都顾不上,终于在肉落地之前将其接住。他捧着宝似的乐颠颠地拿回去,送到一个十几岁男孩的眼前。"来吃肉!"
韩意盯着那棍子上串着的东西,眼看着男孩将其咬下,在嘴里咀嚼,半晌都意不开眼,等到他回过神,发现主子的表情和他一样。
"爷...您...您看见了吗?"
司霁白眉头紧皱,气势吓人,琉璃色的眼刀子似的在树下断了手脚的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孩子的张的大大的嘴边。
缓声道:"那是根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