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安的地位一落千丈,一天前还能在队伍中来去自如,当晚就变成小解一下都要有人看守。
她也不在乎,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司霁白知道,索性撕掉良善的伪装。她彻底和近卫军打成一片,行军速度快,近卫们有个拉肚子刮碰什么的都不用叫她,她会主动上来帮忙,短短一个白天,王言之的工作便因为她的出现而轻松了不少。
司霁白只是透过车窗冷眼看她,脸色奇差,也不干预,好像半安和王言之一样,只是王府近卫军的一个普通的随行大夫。
两人刻意忽视彼此,面对面时连眼神都避开。整个队伍都看出来了,安公子和王爷有了矛盾。
"爷...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要不然..."韩为在车厢外急的愁容满面。
司霁白一脸冷静,依旧埋头于处理公务,连个恩声都不给。
韩为也没得到个台阶,剩下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脚步踱的更加频繁。
司霁白听得心里烦躁,喝道:"滚远点!"
韩为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离开,刚下车就见半安在路边扶着灾民忙活。
他颠颠的跑过去,远远的唤:"安小哥!"他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两人矛盾升级,虽然他劝不动主子,但好歹还能劝劝半安,两人间这样的气氛,让他们这群贴身的侍卫很遭罪啊!
半安忙着给灾民喂水,根本没听见有人叫她,直到韩为到了身边,她才不耐烦的挑了对方一眼。"干嘛!"
和司霁白一个口气!
韩为一肚子的话突然被堵在喉咙中,整个人愣在当场。
"没事滚蛋!"半安接着忙自己的,冷漠的像是不认识他。
韩为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反反复复,将牙咬的咔咔响。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离这两人远远的,只要不出人命,他才不要掺和这女人和主子的事!
越是临近江南,水分越足,百姓越惨。
水灾后的溪流变成小河,溪水浑浊,是不是会发现有泡的巨大的影子从中飘过。
正在溪边喝水的半安噗的将水吐了出去,忙去找王言之。
"从今天起大家喝的水一定要是烧开的!"
王言之行医多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转告了队伍中的人。
近卫军本就行军匆忙,现在连喝水都要烧,更是增加了时间负担,速度一降,本来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又要延后。所以大家只是随口答应注意,还是在偷偷喝生水。
半安每日忧心忡忡,一边救治路边的灾民,一边还要看着人们不让他们往河边跑。
可一百多人哪里是她能看得住的,何况就算是看见了,对方也会告诉她,没关系,就喝一点,以前都是刀山火海的走,这点水不会有事的!
没有文化真可怕!
半安细心的给近卫军讲,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眼看着最爱说话的小哥天天往林子中跑,整个人越发憔悴,半安终于忍不住,踹开了韩意,闯进车厢。
一股干燥的热气扑面而来,车厢门口放着炭火,用镂空的铜器照着。黄亮的光从中透出,映在车厢内侧,留下模糊的的暗影。
披着裘皮的男人从信件中抬起眼来,对着来人轻瞥了一眼。
两天没见,司霁白好像消瘦了不少。
透亮的琉璃色眼中有些混沌,眼白中充满了血丝,眼睑下竟是阴影,显得书案边的男人越发疲惫。
大概是没见天日的原因,裹着白裘皮的司霁白毫无血色,不像活人。
半安愣了一会,直到发现男人抬头看她,才回过神。
"你?"是寒症发作了?怪不得这几天都不露面!
半安想问,却想到那个夜里冰冷的'故事';。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拉他下潭水引起的寒症发作?想到这,她及时闭了嘴。
司霁白看着半安脸色变换,握着狼毫笔的指尖微不可查的白了一下,一个圆圆的朱红痕迹印在纸张上。他睫毛下压,遮住眼底的泛上的红色,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出去!"声音冷清,如同那夜沐浴的潭水...
半安被逐客令唤回神,不在想司霁白的问题,急忙说事。
"你得下命令,不能再让人喝溪水了!"
司霁白忙于处理朝中和江南的琐碎屁事,又恰逢寒症发作,几天里连车都没出。韩家人知道车厢内的情况,连玉柔都支开,更是想方设法的压下事情,免得主子心力交瘁。
所以男人根本不明白半安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安以为这狗男人难为他,气的想转身就走。可事关人命,她生生定住脚步,放缓了口气,将外边的形势简要的说给男人听。
司霁白低下头,左手手指按上眉心,右手放下朱砂笔。大概是头痛严重,男人索性将双手都按在脸上,捂住眼睛,用力搓揉了一下,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对着车窗低声说:"韩顺进来!"
半安看着裹在裘皮中的男人虚弱的靠着软垫上,唇抿着不说话。司霁白闭目养神,不知是烦的还是冷的,手微微发抖。
轻轻的玉铃铛闷响声在车厢中作响。
韩顺掀帘进来,回身将车门关好,瞪了一眼靠在一边的半安,"爷!"
司霁白未睁眼,"怎么回事?"
他这几天都处于生死边缘,已经是用了极大地勇气才压下了抱着半安取暖的念头。如今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他有点控制不住。
韩顺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解释江南重要,所以才加快脚步...
"你这样会死人的知道吗?"
韩顺不为所动:"只是几个吃坏了肚子的,不会有事!何况王府近卫军何时有过一个怕死的!"
半安气的砸车厢,"不怕死!不怕死不代表要白死!你们这样不管不问,大灾后必有大疫!近卫军这么虚弱的到灾区,有疫情谁都跑不了!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韩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脸色都变了,"你是说会有瘟疫?"
半安冷冷的啐了一声,讥讽:"亏你还是个懂得药理的!"
司霁白见半安急的骂人,知道事情严重性,摆手让韩顺按半安吩咐的处理。
韩顺跳出车,去安排。半安目的达到了,不想和这狗男人独处,紧随其后。
"绊儿!"
男人在身后叫她,声音闷闷的带着虚弱。
半安关车门的手停滞一秒,她扬起脸,盯着面无血色的男人。
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牛皮水袋子,扔了进去。
"你别死了连累我!"说完转头就走。
司霁白感受着水袋子上尚存的女人的体温,脸色一缓,打开塞子,浓郁的酒气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