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出现,一开始是用来捕猎的,后来才开发了杀同类的用途。
在半安心里,没有人性的人和禽兽无异。杀了精神压力也不太大,更重要的是,她的刀子光滑,不沾血...
半安安慰自己,依旧吃的满口香。
司霁白就坐在她对面,看她慢条斯理的切鱼肉,看她狼吞虎咽的吞下去,竟然觉得十分有趣。黑色的刀刃在雪白的鱼肉上滑动,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带着非同一般的匠气。
"你这刀是怎么得来的?"他盯着女人的眼问。
黑水石打造的武器最为坚韧,又因为材料太少,每一把都耗尽炼器大家的心血。半安这把短刀,虽然毫无花纹繁饰,总长也不过九寸七分,但是却奢侈的连刀柄都是半寸粗的黑水石打制,整把刀浑然一体。
虽然半安为了防滑在刀柄上缠了黑布条,但是依旧不减它的犀利。
半安知道刀是把好刀,因为片肉切骨这么多年,它依旧犀利。但也没想到这刀能入司霁白的眼,她有些意外。
"这是我家菜刀,平时做饭就用它切菜割肉!之前在天牢,没事就和他们吃涮羊肉,久而久之就带在身上了!"
司霁白噎住,瞪了刀半天,憋出来一句:"暴殄天物!"
半安将鱼肉咽下去,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武器这种东西,越用越利,要是挂在墙上,就没了灵魂,会生锈的!"就像他师父那把鬼头刀,砍人无数,不但不卷刃,依旧犀利无双。
司霁白竟觉得半安说的话有些道理,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所以王瘸子就让你一直用这刀片羊肉涮火锅?"
半安头点的更快:"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懂不!"
男人哑然,没想到用杀人利器做菜刀还能编出这么一波道理来。他的手肘拄在桌上,手掌拖着腮问:"王瘸子跟你说的?"
"是啊!"一把刀而已,不过是材质有点特殊,半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她来说用刀切菜和砍人自保都是刀的用途。
司霁白陷入沉思,看半安将一条巴掌大的鱼剔的只剩骨头,惊叹女人用刀巧妙的同时,对她的经历和秘密更感兴趣。
半安被男人盯得难受,以为男人馋的,将最后一片鱼肉捏在母指和食指间,到浅色的凤眼前晃了一下。"吃嘛?"
两人都是一夜没吃东西,司霁白没理由不饿。
男人顺从的点点头,张开嘴。
半安将肉递过去。
细白的手指越来越近,清淡的香飘过来,像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吸引着人尝尝。
司霁白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上身一个前倾,咬着鱼肉的同时也咬住了半安的手指。
半安触电似的将手收了回来,看着上边清晰的牙印杀人的心都有!
"你是狗吗?"
司霁白品尝着怒江鱼,眯着眼看她。"跟你学的,你是狗吗?"
半安看看手,又看看男人,刀子紧握,恶从胆边生。
"半安..."司霁白看出她的意图,知道女人发了真火,赶紧岔开话题。"你知道你这把刀是黑水石精炼的吗?"
半安垂眼,一言不发。想套她的话没门!
男人眨眼,猜到半安是有意隐瞒,也不怒,接着问:"王瘸子一个刽子手,能有这样的好东西,留在家里切菜...半安,你有没有问过你师父是什么人?"
她依然不上套:"那是我师父的个人自由,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懂不!"
司霁白忽的笑了,他单手驻在桌上,上半身都靠过来,"绊儿!隐蔽的,不被人所知的才叫做秘密!"蛇一般的眼衬着那张布满皱纹的****,异常的诡异。
半安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被怪兽盯上。男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心里没底,无由的觉得不安。
她突然不想和这个男人待着一个空间里,撑起身准备离开船篷,还不等她站稳,一只大手已经抓住她的衣摆,将她拉住。
凤眼剔透,目光中竟是了然,仿佛已经看透了半安的心事。男人轻声道:"我们都是一艘船上的人,隐瞒的太多不易于相互之间的信任!"
话毕,半安只觉得腿弯一软,人已经滑回了桌子边。
男人一鼓作气,"你难道不想知道爷为什么帮燕鹤来吗?"
半安翻白眼,谁关心啊!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纸,轻轻放在桌上。"燕鹤来给了我一份情报,里边有一些关于你的事。当然不能白给你...你要拿你的秘密换..."
半安没听见后半句,只是猛地想起那夜男人与燕鹤来间的诡异,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弯腰在旧衣服堆里翻了起来。
"恩?"男人不明所以。只见半安神色慌张,刚刚见干的头发垂到船板上脏了也不在乎。"找什么呢?"
半安一件一件的抖,终于在外衣中翻到了一个湿皱成一团的...书!
"恩..."
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安焦急的脸一喜,然后落了下来,欲哭无泪,像是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又发现那东西彻底坏了一样。
情绪的大起大落连累着司霁白都跟着提心吊胆。
女人小心的将那本隐约能看见《孙子公法》名字的书翻开,沮丧的发现里边一团墨渍...
"没有了..."她无助的呢喃。
司霁白这才明白过来对方在伤心什么,甚至连佩服对方脑回路的功夫都没有,只能跟着苦笑。
"等下船爷给你买一本..."
女人不理,脸被黑发挡住,整个人都围绕着厌世的情绪。
司霁白一手握着桌上那张密报,一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别哭了..."
半安好久才缓过来,失忆了一般看着男人,"我没事,刚才说到哪了?"
"说有你的情报..."
"那给我啊!"
一双水眸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男人中了邪似的将手挪开。
半安自然的接过去,感激的拍拍男人的手背,站起身走了。
船篷帘子掀起又落下,司霁白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惊觉好像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