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乱炖。”李青悠指着碗里的菜,颇有点自豪的炫耀着,这在她前世的家乡也算是一道很有名的菜。
里面是茄子、豆角、西红柿、土豆、辣椒,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昨晚剩下的红烧肉,以及她把剩下的调料都放在里面了,就不信这次还不好吃。
阿弟神色古怪的看了眼李青悠,又看了眼面前的菜肴,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夹了一筷子,然后……神色难辨。
“不好吃?”李青悠微微蹙眉,不应该啊,就算其他的不行,还有红烧肉和调料垫底呢,怎么也不会味道太差吧?
“嗯……挺,挺好吃的。”阿弟连嚼都没敢,伸着脖子把那口半生半熟,说不出是甜还是咸的菜生生吞下去,抱着杂粮饼子猛啃,像小松鼠似的。
如果这盆菜拿到城隍庙去,那些饿疯了的乞丐说不定会一窝蜂的抢光。
李青悠满腹狐疑的尝了口,下一刻就呸的吐出来,喝了口凉茶还抬手在嘴边扇了扇,“这什么怪味啊?”
阿弟看了眼几乎比菜还多的调料,默默的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
“算了,别吃了,万一再吃坏了肚子。”李青悠十分的挫败,最终还是没太舍得,把红烧肉都挑出来,其余的全部都倒掉了。
幸好除了乱炖还做了一个拌黄瓜,姐弟俩就着几块红烧肉和凉菜吃了一顿饭。
这边刚放下筷子,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喊,“老李家有人没?”
李青悠扒着窗台往外看,认出是里正。
里正不算官,只算是吏,不由朝廷任命,而是本地推举出来比较有名望和能力的人,协助县令管理整个县城。
里正和地保都是本地人,别看职位不大,权利不小,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里正,很多时候初来乍到的县令还要仰仗他们。
这年代不光乡下有里正,县里也有,乡下的里正掌管着三五个到七八个不等的村子,县里的里正掌管几条街道,简单来讲就跟居委会主任差不多。
“里正大叔,您怎么来了?”李青悠迎出去,“快进屋喝点水。”
里正一摆手,“有个事跟你说,上面下来任务了,每家出一个壮丁去挖河堤,你看看你们家咋整?”
这是官府下达的任务,每一家老百姓都得遵守并执行,只是她们家里没有男人。
“那里正大叔,您看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清楚,要不您帮着想想办法?”李青悠道,以前这种事都是李老汉去做的,她还没经历过。
里正自然是知道李家的情况,来之前也早就帮她安排好了,这会将想法如实说出来,“你们可以花钱雇人。”
有人家里没有男丁,也有的人家男孩子多,劳力多,去掉一个还有多余的,有家里条件困难的很愿意赚这个钱。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叫事,李青悠满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里正,李青悠又回到东里间继续她的“绘画事业”,自从那天警告过阿弟,他就很听话的没再搞突然袭击,每次进屋之前都会先敲门,得到允许才进去。
而李青悠也由一开始的不太放心到后来渐渐安心,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画线上,每天除了做豆腐、吃饭、睡觉收拾屋子之外,剩余的时间都闷在东里间专心致志的练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几天的苦练,终于初见成效,毕竟她不算是初学者,可以算是半路出家,而且她的难题也只在于怎么熟练用好毛笔。
看着跃然于纸上均匀的线条,李青悠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正式开画了。
她之前曾仔细观摩过《行事录》,发现之所以内容呆板无趣是因为只画出了一个形状,人物没有任何神态和表情,甚至有几张连脸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作者忽略了,还是根本就没耐烦画。
但两个没有脸的男女却各种各样纠缠,怎么看着这么诡异呢?
李青悠就决定她笔下的人物不但要有脸,而且要有各种微妙的神态和表情,毕竟……这应该是个享受的事……吧?
尤其这年代多数是盲婚哑嫁的,便是少女怀春,却也难免恐惧,让她们通过她的画知道那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李青悠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正这时候就听到院子门口有人喊,抬头就看到是里正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肩宽背厚的小伙子。
小伙子叫刘小三,是里正找来替李青悠家出河堤任务的。
“一共二十天,开始干十天,挖河堤的时候官府管饭,中间歇十天,然后再干十天就完事了。”里正一一交代,“干活的时候你们家一天给十五文钱,拢共三百文钱,你要觉着行就这么定了。”
其实没什么行不行的,李家没男人,不行也得行,要不然就只能李青悠去挖河堤了。她一个小姑娘,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用。
再说一天十五文并不算多。
李青悠点头说没问题,“那咱们这个钱是上打租还是等完事了一块给?”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刘小三的,毕竟帮忙干活的人是他,然而刘小三却看向里正。
“现在给吧。”里正做出了决定,还补充了一句,“二十天的一块给了,省得麻烦。”
一天十五文钱,二十天就是三百文钱,不算多,却也不少。
李青悠痛快的答应了,回屋从钱匣子里拿出三串钱来,一串钱是一百文,事先数好了串在一块的。
回身想要交给刘小三,却发现他根本没跟进来,只站在院子里看着这边,在她身后的只有里正,李青悠就把钱给了他。
“那就这么着,往后有啥事就找俺。”里正说着出了堂屋,带着刘小三走了。
李青悠回去东里间之前还特意转到西里间看了看阿弟,自从那天让他绣荷包之后,这些天一直拘着他在家做女红,看着整齐多了的针脚心里竟觉得很有些自豪。
尤其看到他养的白回来的小脸,更觉欣慰。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就该是这样子的。”李青悠揉了揉阿弟毛茸茸的头,白白嫩嫩的,安安静静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