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楼大师姐,屈苧,人称萍水柔波,在凡事楼地位举足轻重,虽然不会太多上乘武学,不过她的特异功体莲心法,却是精妙异常,据她说臻至顶峰可或死人肉白骨,可惜是天生的,学不来。”方岚同三秋讲起了屈苧。
“世间竟有如此奇人,怪不得上面要我带着公子走一遭。”小三秋不由得惊叹道,宫中能人异士虽多,但他们能见识的也是凤毛麟角。
“瞧我这脑子,到现在竟然没问过恩人上姓。”三秋从遐想中转圜回来,这才想起还不知道眼前恩人名姓。
“什么上不上姓的,我是个道士,不讲这些繁文缛节,小道方岚,求道乾元山白龙观。”方岚正了正神,可惜怎么看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都不是个正经道士,毕竟道士是有戒律的,有些甚至比僧人还要严格。
“您自谦了,从您那一手识海取物,就看的出道长乃是得道真人,不知道道长今年贵庚。”三秋自然看的出方岚是十八岁上下的面容,只是已开识海之人,大半都是年过不惑之人,他自然不敢相信眼睛的判断。
“贵庚?小道年方十八,怕是比阁下还要小上一些。至于识海,小道确有,只是因意外所得,并非我的能为。”方岚也没有说谎,他的识海不过一剑之地,就是当初李庙河赠剑于他时,方岚借口太丑推脱不受,被白龙子一个脑崩弹出来的识海。
“原…原来如此,那恩公,待太子醒后,还望您带我二人仙山一往,我们有消息带给白龙子先生。”三秋最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拜托起方岚来。
“哦,此事啊,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师父前些日子云游去了,大概一年之内都不会回来吧,所以你们此行应该是见不到他了”方岚托着腮,手肘夹在一大堆蟹壳中的一丁点空处。
“啊?这…这可。”三秋闻言又着急了。
“不是,你这宫里当差的怎么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呢,皇宫里对你们没有要求没有底线么。”方岚终于忍不住了,一路上这个小太监说话就是结结巴巴的,听得人心浮气躁的,让方岚的道心都有些动摇了。
“我…我一紧张就这样,第一个字说不出来,因为我是陪着太子殿下一起长大的,才能当这份差,所以…”
“罢了罢了,你们皇家的家长里短我们修道之人没兴趣,吃也吃饱了问也问完了,该去办我的事了。”眼见已过晌午,方岚终于想起了观中一众师兄弟还没饭吃呢,叫过小二结账。
“道爷,您这桌一共十两银。”小二肩披着抹布点了点桌上的菜品,报了个价。
“十两银子?这是吃的啥啊,太子一顿饭也不敢吃十两银子啊,怕是遇上黑店了!”三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显露无遗,说是皇宫长大的,也不过就是个陪读的小太监而已。
“十两啊,行,那每个月再送五十只玉临肥蟹到白龙观,一年算起来多少钱。”方岚大款的样子这次连店小二都镇住了。
“一年啊,道爷稍等,我叫掌柜的来给您算。”小二赶忙收起账簿下楼叫掌柜的,不消片刻便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掌柜的是个年过四十的胖子,膘肥肚胖,爬了几级楼梯就累得满头大汗,倒是还懂得在隔间门口把气喘匀了才进门。
“这位道爷,听说您要定一年的玉临肥蟹是吧,我们这一只做好的蟹也就一两银子,每个月五十只就是六百两。至于运费就给您免了,毕竟不用我们烹饪。”
“六,六,六百两…”一个三秋听了脑子都发嗡的数字,何况他身上也就三百两,算上方岚刚刚到手的五十五两也远远不够。
只见方岚掏出刚才在流水人家拿到的钱袋,伸手往里摸。
“还摸什么啊,都倒在桌子上得了。这还能怕给多了?”三秋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然而他却瞟到了方岚手指捏出来的东西,不是碎银,是紫金叶。
一枚紫金叶重一两,价值等同一百两银子,一般只有大户商人才会用得到,而宫中为了方便监管用的是制式的银锭,紫金叶也就只在民间富庶阶层之间流通了。不过和普通银票不一样的是,紫金叶可以换银子,反过来银子可换不了紫金叶,因为这东西只有全国连锁的黑市“流水人家”发行,在店里的用处可比一百两银子大得多。
“诺,这是六百两,这顿饭钱的话,我再找找身上有没有碎银。”方岚收起金叶袋,开始假意摸起袖带,不慌不忙还时不时用余光瞟上一眼这位胖掌柜。
毕竟也是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能混到这大酒楼掌柜的又岂能没这点眼色?胖掌柜忙道:“小道爷不必了,这顿饭就算是香火钱,回头请帮我们烧一柱头香就是了。”
方岚这才放下摸来摸去的手,连连道谢:“掌柜的太客气了,小道一定帮忙。不过还得麻烦掌柜先拿几只最好的蟹来,我还有个朋友要见。”
人生受到了巨大冲击的三秋已经麻木了,看向方岚的眼神已经丝毫没有感情,似乎已经成功认识到不能把眼前之人看成是个道士了。
从酒楼出来的二人又在方岚的带领下走进了市集,现在才是为师兄弟们采购食材的时间,方岚用了三十两银子就解决了师兄弟一年的伙食,甚至比平日里还要丰富得多。
拎着几只鲜活螃蟹的方岚看了看日头,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带着三秋朝着凡事楼方向折回,随着即将西下的夕阳一同返程。
二人刚刚走回凡事楼,没想到屈苧已经坐在正厅内等着二人回还。此时屈苧已然换下了之前一身白色武服,换上了一袭青粉交融的长裙,两根青葱玉指托着下巴,斜靠着一方小茶几,一听到二人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得出即便是她,要救李睿并不轻松。
这些方岚自然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屈苧运转“莲心法”需要消耗多少体力和精神,还未等方岚开口关心,跟在他身后的三秋就看到了一旁宾座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李睿。
“殿下!您醒了?!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您可吓死我了!呜……”。见到主子终于苏醒,三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那放松的一瞬间所有压力瞬间袭来,跪在李睿身旁哭了起来。
方岚也自然不去打扰两人,拎着那只挣扎了太久已经筋疲力竭的蟹,坐到了屈苧身侧,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辛苦了苧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全玉临城最肥的一只蟹来慰劳你,总是要麻烦苧姐,弟弟我也不好意思。”
“确是好肥的一只啊,如果我不是生在这玉临,只怕现在口水都流出来了。”屈苧盯着方岚的笑脸,眼神里满是宠溺。
屈苧年方二十一,只比方岚大了三岁。方岚的父亲曾是冀州地界有名的清官,同屈苧的父亲私交甚好,从方岚出生后两家就常常互通感情,姐弟二人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
直到方岚五岁时,方父因官职调动要前往大崇边境泗牙城,所以准备留方岚在白龙观修性三年,然而第一年就遭西夷人袭杀城池,家人尽数被虏。
年仅六岁的方岚闻讯时,自己呆呆地在禅房待了三天,众师兄弟一概不见,没人知道他哭了没有,哭了多久,只知道第三天,大师兄李庙河敲开了方岚的门,整整三个时辰过去,李庙河才带着双目通红的方岚走出禅房,啜泣地对白龙子说:“我想修道。”
白龙子也确确实实收了方岚这个关门弟子,只是除了一套心法和两件算不上精良的法器,也再没教过方岚什么,而方岚的大多本事,也都是和大师兄所学而来。
方岚九岁那年,屈苧也终于来到白龙观,因为女子只有十二岁以后才可上道观修性一年,而男子却并无限制,据白龙子所言是因为女子十二岁即可看出有无道缘,若有则一年奠基开灵识后无需再于观中修炼,若是没有的话再修五十年也无济于事。
许久未曾谋面的两人一见面便是相拥而泣,屈苧也就成了这世间方岚唯一的亲人。鉴于方岚已修性四年,白龙子就把屈苧交给他开蒙,两人如同亲姐弟一般过了一年。
所以虽然屈苧和方岚不曾有一丁点血缘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的牵绊却更胜血缘。
屈苧轻摇手中莲扇,带起阵阵清香,拂过方岚的脸庞,开口说道:“不只是因为你叫我救他,就是凭他手中的青莲令,我也不得不救,他醒了后我也同他聊了聊,他是来找你的,至于什么事情,要你自己去问他咯。”
方岚闻言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又走到李睿身旁坐下,开口问他:“既然阁下已经性命无虞了,那便同小道讲讲,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上我白龙观吧。”
李睿看着方岚,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到能自由活动的程度,回答道:“在下李睿,是当朝太子,在此多谢小道长搭救之恩。”
方岚闻言抬了抬眉毛,他虽然知道此人身份尊贵,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一国太子,态度也稍稍尊重了些。
“那,太子殿下,你们主仆二人,为何事要上白龙观?”
“为寻白龙子先生,救大崇于将临的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