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这边!”
胡杨出了机场,循声望去,就见温良戴着墨镜,装模作样地倚着SUV的车身。
和去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除了驾驶员,还给配了个美女乘务员。
许依诺躲在她哥身后,悄悄冲他做了个鬼脸。
胡杨笑了笑,放在平时,他肯定要跑上去抱住她蹂躏她的小脸,但当着温良的面,他只能忍住冲动。
这次来,不会逗留太久,胡杨只背了个双肩包,拎了几袋江南的特产——本来他来特产都不想带,是老妈买来了非逼他带上不可。
诺诺坐进后排,胡杨也自然而然跟着坐进了后排。
温良顿时不乐意了:“咋的?你俩真把我当司机使唤呐!”
许依诺便轻轻推了胡杨一把,说:“坐前面去。”
胡杨只好不太情愿地坐到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唐学妹没来?”
温良随口说:“我和诺诺迎接你还不够吗?”
“那倒不是。”
胡杨心想:诺诺来迎接我就够了,你纯属多余。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你在常沙一共就待这么几天,我还以为,你会和唐学妹形影不离呢。”
诺诺要是在江南,胡杨绝对天天跑出去跟她约会,也不必刻意做什么,只牵着手满大街熘达,就足够美好。
温良滴咕着:“这不过年嘛,她肯定要走亲访友,哪里会有空——”
许依诺打断道:“你有打电话问过吗?”
“还需要打电话问吗?过年不都这样……”
说到最后,温良自己都有点心虚。
他有段时间没和唐暄妍联系了,倒不是刻意冷落她,他只是怕她追问起“赔雪”的事。
她一向爱抓着他不放,从高中起就这样了,他要是哪天没交作业,她能在他耳旁念叨一天。
他很怕她的念叨,正如他很怕他老妈的大刀。
反常的是,这一次,唐暄妍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没有催促他赶紧“还债”,这倒令温良有些意外。
大概……她也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吧?
温良心里琢磨着。
胡杨再度住进温良那个宽敞明亮又极简的家里。
许文娟带三人下馆子,席间没少批评教育诺诺,说她到外地上了半年学,本事没学到,功夫反倒落下了,还不如就留在常沙……
许文娟倒也没有冤枉她,许依诺练功确实没以前那么勤快了,一方面是因为没人时时刻刻盯着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有了新目标,比起戏曲演艺,她现在更倾向于做传统与流行的融合。
但许依诺到底是女生,脸皮薄,见胡杨在一旁幸灾乐祸,更加窘迫,赶紧把火往温良身上引:“小姑,你怎么总说我,也不说说我哥,你看看他现在都堕落成啥样了?”
“你可千万别跟你哥比,他现在爱干嘛干嘛,我早放弃他了。也就是我年纪大了,不然一定建个新号重练。”
温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闷头吃饭不吭声。
许依诺接着告状:“那我哥谈恋爱你也不管吗?”
许文娟“啧”一声,吐槽道:“你瞅瞅他那样,他除了打游戏,哪儿还有心思干别的,还谈恋爱——温良,你自己说,你想谈吗?你配谈吗?”
终究是知子莫若母,许文娟这番话说得温良哑口无言。
他只好往老妈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说:“妈,吃饭不说话,菜该凉了。”
去年来的时候,胡杨就感受到了许文娟的强势,今天又稍微领教了她的毒舌,不禁暗暗咋舌,心想怪不得温良和诺诺都怕她,这架势,这气场,胡杨也有点怕怕的。
好在不是他未来的丈母娘,不然这关只怕不好过。
次日一早,胡杨抽空去了趟湘南台。
在去之前,他就已经把《奔跑吧兄弟》的策划发给湘南台的制片看过了,对方把策划拿回台里,内部讨论通过后,这才约的胡杨面谈。
湘南台显然有购入版权的意向,主要是谈谈费用的问题。
考虑到《好声音》的爆红,对方也不好太压价,便给了个不上不下的价格。
胡杨没拒绝,也没立即答应,只是说:“这个策划还有其他电视台也看上了,等我同他们谈完,再做决定吧。”
一听这话,湘南台立刻又加码了百分三十的版权费,说这是台里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胡杨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想:那你们估计没戏了。
他没有多费口舌,也没有多做逗留,见湘南台诚意不足,便以有约在身为由抓紧撤了。
他倒不是信口雌黄,确实也是有约在身。
他跟许老板约好了,今天登门拜访,顺便听听他“新写”的歌。
胡杨要登门拜访,许依诺自然是知道的。
“我快到你家了。”
收到这条消息时,许依诺正抱着双膝,蜷在沙发椅里看《香妃传》。
她立刻敲下暂停,趿拉起棉拖,哒哒哒哒,一路小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不多时,收到胡杨短信的许耀文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许依诺心虚地移开目光。
“叮冬!”
门铃响起。
许依诺忍住没动。
然而,过分的克制和过分的积极同样反常,许耀文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儿一眼,故意问:“不去开门?”
许依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肯定是找你的,你去开呗。”
“是来找我的,但你也认识。”
许耀文走向门厅。
许依诺故作疑惑地问:“谁啊?”
许耀文没有回答,他知道女儿在装傻,昨天明明一起吃过饭,怎么也该想到是胡杨才对。
“许叔!”
“进来吧。”
胡杨戴上鞋套进屋。
他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了,起码做了二十几次深呼吸,直到心跳稍微平缓下来,才摁下的门铃。
可一进屋,顿时便又紧张起来。
他是第一次来诺诺常沙的家,之前去的都是许老板在江南的大豪宅,而且都是和温良、杨婉君一起去的,但常沙的这个家才是诺诺真正的家,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而且这一次,他是独自造访。
许依诺似乎也有些紧张,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乖巧得不像她。
“喝点什么?”
许耀文问。
“白水就行,刚从湘南台赶过来,还真有点渴了。”
许老板在常沙有多处房产,唯独这一处不是别墅,只是个大平层,因此也就没请管家、阿姨什么的,倒水也是亲自倒了端来给胡杨。
许依诺自然不会主动去倒水,她现在避嫌还来不及,就差没把“我们不熟”写脸上了。
“你去湘南台了?”
许耀文顺着胡杨的话问。
“对,写了份节目策划,去谈了谈版权。”
“哦?这次不跟江南台合作了?”
“江南台也有意向,还没谈。我没有倾向性,一切按市场规律来,价高者得。”
许耀文笑道:“多谈几家是对的,以免被压价。”
他顿了顿,问:“听说你写了新歌?”
他已经忍不住想一饱耳福了。
胡杨取出优盘,优盘里储存着他早已制作好的歌曲。
许老板回屋里拿电脑,胡杨想跟许依诺正常聊两句,许依诺却指了指手机,做了个打字的手势。
胡杨只好摸出手机给她发信息:“听没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样太不自然了。”
然后他便放下手机,问她说:“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你呢?”
“我也下个月。我看你B站粉丝数涨了不少啊,都快十万了吧。”
“嗯呐,拜年祭那个视频涨了很多粉丝。”
许耀文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很客气地聊着废话,似乎不是很熟的样子。
果然只是诺诺单方面的暗恋么……岂有此理,我女儿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许老板这个老爹当得很有些纠结,他会对每个试图接近诺诺的男生严防死守,但如果有哪个男生表现出明显的不在意,他也会很不痛快。
在他看来,诺诺在同龄人里是最优秀的,她可以不喜欢她身边的男生,但她身边的男生们不能不喜欢她,否则,就是那些男生有问题。
他现在就很怀疑胡杨的取向有问题。
胡杨并不知道老丈人的心理活动,他一边把优盘里的音频文件导到桌面上,一边说:“这是一首写给青少年的励志歌曲,和之前那首《追梦赤子心》的风格类似。”
许耀文看了眼文件名,叫“骄傲的少年”。
光看名字,他还想象不到歌曲会是怎么样的,但前奏一起,立刻抓住了他的耳朵。
不得不说,唐古月的每一首歌,旋律都非常的新,非常的抓耳。
这小子才华还是有的,勉强也能和诺诺配一配。
许耀文心里忽然冒出这样念头。
“在一开始,当初我还是
一个天真而又爱哭的孩子
十年之后,终于才明白
只要全力以赴就无所谓失败……”
主歌进入之后,许耀文的那点杂念瞬间被抛诸脑后,完全沉浸在了胡杨的歌声中。
《骄傲的少年》是南征北战NZBZ最受欢迎的代表作之一,也是胡杨很喜欢的一首励志摇滚,歌曲旋律大气激昂,歌词洋溢着热血积极、青春澎湃的气息,这种歌正符合许老板的口味。
“奔跑吧!骄傲的少年
年轻的心里面是坚定的信念
燃烧吧!骄傲的热血
胜利的歌我要再唱一遍……”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就连想要装矜持的许依诺也忍不住大声叫好:“妈耶!给我听兴奋了都!要不今年高考,就用这首歌当应援曲吧!”
她甚至都想好如何宣传了。
许耀文也一脸欣喜:“确实不错,这首歌我要了。”
“爸,你这次能不能适当地宣传一下,每次买了歌都只在你的场馆里自娱自乐,把人家的好歌都给浪费了。”
许依诺有点得意忘形了,下意识就开始替胡杨说话,她希望老胡的歌能被更多的人听到,而不只是仅仅满足她老爹的一己之私。
许耀文愣了下,很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开始朝外拐了?
贴心小棉袄漏风了,他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胡杨忙说:“不存在浪费不浪费的问题,文艺作品本就该先令自己愉悦,再考虑愉悦别人,哪怕是自娱自乐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星火乐队的粉丝多着呢,你可不要小瞧了许叔。”
这话许耀文很爱听,也很认同。他演出从来不是为了名利,事实上,时至今日,他开的那三家Live House仍在亏钱,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烂的一次投资,但也是他最不后悔的一次投资。
许依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倾向于胡杨了,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这是首很正能量的歌,我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听到,为更多的人带去力量。”
然而找补也已经晚了,许耀文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女大不中留,诺诺的小心思已经暴露无遗。
比起制止,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胡杨的态度,经过上次的试探和这次的观察,他并没有感觉到胡杨对他女儿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小胡啊,你说你,人长得高高帅帅的,又这么才华横溢,平时在学校,肯定有不少女生追吧?”
胡杨察觉到诺诺投来的注视的目光,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桉她也想知道。
“有是有,但不多,我们学校的女生大都比较矜持,女生倒追的情况很少见。”
许耀文追问:“那你有心仪的吗?”
“呃……有是有……”
但不是我们学校的。
后半句话胡杨咽回了肚子里,端起水杯战术性喝水。
许耀文冷不丁问:“是女生吗?”
“噗!咳咳!”
胡杨一下没绷住,一口水直接呛在衣服上。
“爸!哪有你这么问的!”
许依诺抽出纸巾下意识就要给他擦拭,手都伸到胡杨面前了,忽然意识到不妥,便硬生生拐了个弯,把纸巾塞到他的手里,故作澹定地说:“快擦擦吧。”
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许耀文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
这么自然而然地抽出纸巾为对方擦拭,这种举动,不熟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他看了看胡杨,又看了看女儿,若有所悟地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