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下人来报,说泾阳侯吩咐,将镇国公世子跟郑三公子留在外院吃饭,叫徐玉钦过去陪着。
冯氏笑道:“好,知道了,玉钦,好生招待世子跟泽明,你快去吧,莫怠慢了。”
徐玉钦寒暄数句,告辞出来,走出院后,方松了口气。
随着新年的到来,徐郑两家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年初六,蜀王府中门大开,十里红妆,迎来了这座宏伟府第的女主人。
吕芳菲身穿一品王妃金红双色绣金雀牡丹曳地礼服,头戴丹阳朝凤紫金冠,面带矜持的微笑,踏着标准的步幅大小,一步一步走进蜀王府大门。
帝后二人坐在中堂,接受新人叩拜。
郑泽明用手肘戳戳徐玉钦,低声道,“如今连吕芳菲也嫁了,我妹妹跟她并称京城双姝,你可不要让她等得太久。”
徐玉钦唯有苦笑相对。
郑徐婚事已定,婚期就在年中,时间比较匆忙,现在两家为着这门亲事,都在忙里忙外地准备。
郑泽明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他快些处理好他跟卫雁之间的事呢!
徐府近来的气氛不同寻常,先是景兰苑的窗下新栽种了许多名种花卉;接着是年前新漆的廊柱又重新漆上了大红色;有专人来量过窗门的尺寸,似是准备做新的纱橱和门帘;下人们捧着一匹匹新缎子、瓷器摆设、桌椅衣柜、痰盂香炉往院子后头的库房里堆放……
行行种种,叫卫雁心里了然,徐玉钦要娶妻了。
他要娶的,并不是她。
不同于徐玉钦与卫雁的愁肠百转,皇城内的皇帝却是欣喜万分。短短几个月内,他铲去了从前把持朝政、喜欢与他作对的佞臣,拔除了身边所有藏在明处或暗处的细作,接回了最心爱的三子鲁王,嫁了十一公主清河,替六子娶了太傅的孙女、名门闺秀吕芳菲,……最令他兴奋的是:今日,从汝南传来捷报,经过几个月的拉锯战,庆王与赫连郡前后夹击,终于将反贼“海文王”和他的从众一网打尽。赫连郡活捉“海文王”,并于阳城脚下坑杀上万反贼。
宇文劲大喜之下,唤来三子和六子。如今天下平定,随着皇帝龙体的日渐衰弱,朝臣们再次提议立储。宇文劲给自己这两个最出色的儿子出了一道难题,“你们认为谁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宇文厉和宇文炜面面相觑,这一题,答得好,也许可以荣登大宝问鼎天下。答得不好,难免要落下个急功近利、权欲熏心的名声,更甚者,也许还会惹恼父皇,遭受猜忌。
宇文炜低头沉吟片刻,尚未答话,听身侧“噗通”一声,宇文厉跪倒于地:“父皇,儿臣以为,六弟是储君最佳人选!他身为父皇唯一的嫡子,屡屡立功;多年来陪伴于父皇身旁尽孝,殷勤侍奉;礼贤下士,待人亲厚;才思敏捷,有仁德之名……儿臣想不出,谁能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储君!”
宇文劲面无表情,更不评说,将脸回转,盯视着宇文炜,“你三哥推荐你做储君,你怎么想?”
宇文炜收敛住讶异的表情,微微一笑,跪地拜道:“儿臣若提议父皇选立三哥,未免太过虚伪。三哥久不在京中,此次虽平乱有功,但与京中世家重臣往来不多,对各派系纷争、人事脉络了解不足,此其一。三哥之母贞妃,死于弑君谋逆之罪,虽已正其名,到底如今中宫在位,执掌后宫并无错漏,选立三哥,恐其不平,此其二。若论嫡长,长有次兄宇文吉,至孝至善,不能避其而不见。若论贤能,贤有五哥宇文敏,学富五车,不可轻忽其才。此其三。”
“所以,你的意思是?”宇文劲满是皱纹的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此时积雪未融,殿内窗扉未闭,宇文炜头上却蒙了一层细汗,但他并未退缩,他昂首微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儿臣不才,仁善不及二哥,聪慧不及三哥,才能不及五哥,但儿臣若为储君,占住嫡位,可免天家手足相残,朝中群臣相争!”
宇文劲的目光,沉沉地盯在他脸上,那无上威仪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宇文炜依旧仰着头,勇气一点点逝去,化作丝丝不安……
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父皇若要立三哥为储,他就自请外放,也免得日后三哥登基,每每瞧见他心里都要不舒服。
却见上首那人突然一笑,连声大赞,“好,老三,你没说错,这小子有点胆色,也肯担当!”
宇文厉微笑着站了起来:“父皇,六弟当仁不让,毫不胆怯,比我们这些当兄长的,强得多。”
宇文炜疑惑地瞧着面前的父子二人,“难道父皇今日此举,只为试我?”
宇文劲大声道:“来人!拟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