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便已及笄,到了今日还未定亲,这分明就是在等他啊!郑紫歆对他的心意,从来不加掩饰,他怎会不知?
徐玉钦道:“兄长!小弟对郑小姐只有世家之谊,并无其他情意。兄长……”
他回绝的话不及出口,徐亿凡已抬手,将茶碗向他掷来。“混账!你当真想娶那妖女为妻?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
热茶洒了他一身。茶盏落在地上,碎落成片。
冯氏听闻声响,连忙挥退婢女,快步走进来,劝道:“侯爷有话好好说,莫动气伤了身子。”拿眼去打量次子,见他并未受伤,放下心来,立在一旁不肯走。
徐亿凡迁怒于冯氏,骂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是你宠着护着,才叫他如此不成器!”
徐玉钦道:“都是儿子不好,怪不得母亲。”
“呸!”徐亿凡抓起身旁的软垫又丢了过去,“你还有脸说!皇上答应将卫氏女赐给你,可没说要让你娶她!你刚进翰林院,就获准御前行走,可见皇上对你本是另眼相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身败名裂!你有什么面目面对皇上、面对祖宗、面对你祖父和亲族?旁人说起你来,我这个当父亲的,都臊得慌!提起你的混账事,全家人在外都抬不起头!你要是个知事的,趁早给那卫氏灌碗药下去,一了百了!若逼得我亲自叫人动手,可就不见得能给她留下全尸!”
徐玉钦哀声道:“父亲,她何错之有?她一个弱女子,又伤害过何人?为何非要逼死了她?我总算与她有过一场婚约,若是眼睁睁瞧着她有难而不施救,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你逞英雄,难道就算是男人么?”徐亿凡喝道,“你那个未婚妻,当你是男人么?她跟太子不清不楚,搞得尽人皆知,她可在意过你身为男人的脸面?”
“她……”
“不要再提起这个丧门星!”徐亿凡道,“婚姻大事,你没资格说话!我已决定了,过了春节,就向靖国公提亲!你趁早自己的遭乱事处理干净,别叫新媳妇进门后没脸!”
说完,徐亿凡就起身而去。
“父亲!”徐玉钦膝行向前,准备求情,被徐玉钊跟冯氏制住。
徐玉钊劝道:“你情意已全,对她毫无亏欠。你又何苦,徒惹父亲生气?”
冯氏含泪亦劝:“你伤势才好,别再乱来了。你若真放不下她,在外头找个宅院,安置她吧!你不可能永远不成亲啊!”
徐玉钦震惊地回过头来,“母亲,您是说,叫她做我的外室?”
冯氏道:“你父亲已容她在徐家借住了这么久,如今是再也容不下她了!原以为能让她做个妾,陪在你身旁。可你如此看重她,日后新媳妇进门,难免会心中有怨。你眼看二十三了,你哥像你这个年纪,已有了两个嫡子,你不能再拖了!”
徐玉钊道:“玉钦,你做的糊涂事难道还少么?父兄为着你的一时冲动,如何奔走周旋,难道你看不见么?家中的难处,我早已跟你说过,你不想她死,就听母亲的劝吧!父亲什么脾气,你心里清楚!”
徐玉钊与徐玉钦一同走在徐府花园中。徐玉钊低声劝道:“玉钦,废太子一去,朝堂看似宁静,实则风浪暗涌。鲁王突然回朝,蜀王独占嫡位,皇上虽掌握大局,毕竟病痛缠身,咱们徐家不能再与任何势力有所牵扯!徐家百年不倒,凭的就是个‘稳’字。你读书比我多,必定想的比我明白。父亲是泾阳侯,我是世子,将来咱们这一房的爵位,也许是我承袭。而你,祖父那般用心地培养你,难道你还瞧不明白么?靖国公府,将来的继承人会是你啊!”
“怎么会?大哥,我没想过这个……”
“你先别急着推拒,你好好想想!大伯担着靖国公世子的名头,已有三十年了吧?”徐玉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向花园尽处一排巍峨的楼宇。“三十年来,大伯一连失去两个嫡子,唯今膝下只剩两个女儿,难道真要招赘来承袭爵位么?傻弟弟,祖父看中的是你!你当为何,皇上要抬举你,高看你一眼?没有祖父替你铺好前路,你真以为,凭你吟诵几句诗文,那些当世大儒隐者就将你引为知己?凭你自己一时意气,就能使皇上收回成命,放那卫氏一马?你有今日,是因为你姓徐!”
徐玉钦愧疚道:“兄长,我自知对不住祖父和父亲的栽培……也对不住兄长……”
“那就别再做傻事了!”徐玉钊斩钉截铁地道,“后日郑家来送年礼,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是郑紫歆第二次来到芷兰园了。上一回,徐玉钦还在芷兰园的暖阁里养伤。而今,他身穿绣有白鹤的立领袍服,整冠束带地立在冯氏身后,对她点头微笑。
与郑紫歆一同来的,是她的长嫂,靖国公世子夫人蒋氏。两家一向往来频繁,关系密切,没那许多避讳,蒋氏见徐玉钦在家,就笑着说道,“二公子也在,难得见一回!上回见面,还是二公子去游学前,有四年了吧?”
徐玉钦行了一礼:“郑夫人好,郑小姐好。前几日上门拜见郑老国公与郑兄,想年关将近,夫人事忙,便未曾与夫人照面。”
蒋氏笑道:“不妨事,咱两家这般亲近,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冯氏一听这话,就笑得合不拢嘴,知道这是郑家答允了自家的求亲。
郑紫歆向冯氏规规矩矩地行礼,冯氏摘下手上的一对金钏子,套在郑紫歆腕上,拉着她手笑道,“好孩子,你打小儿就伶俐聪慧,又漂亮,原我就想,你这么个娇娃儿,不知将来谁那么好运给娶了去。”
羞得郑紫歆将头垂得低低地,贴在冯氏怀里,娇声道,“徐二伯母,您说什么呢?”
冯氏和蒋氏俱笑了起来。
徐玉钦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心里却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与紫歆相识已久,从来只当她是个孩子,而不是女人,今后要与她结为夫妻,如何能够自在地面对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