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莫要灰心丧气。”吴廷伟想这正是个好机会,许延亮和他说过,虽然公司已经和荷兰东印度公司(VOC)签订了金鸡纳树种植园的协议,但是从增加保险系数来说,需要多增加几个有效的备份。
英国东印度公司(BEIC)自然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分布在南洋各地的,类似后来的“兰芳公司”的华人拓殖集团也可以作为合作的对象。特别是在热带作物种植上面。
“我这里有金鸡纳树的种苗,若是你们愿意开辟种植园,为南洋公司种植这些种苗,我们来收购了树皮之后,产量会大幅度的增加,到时优先给你们提供药物--价格上亦有优惠。”
“可这是远水……”
“若无远水,你连远渴都解不了。难不还想预备好的席面来了就吃吗?”吴廷伟冷笑道。
见这澳洲人脸色不善,黄世东不敢再争。但是这开辟种植园的合作项目他做不了主,当下表示自己要回去禀告父亲定夺。
“你去告诉你父亲,我元老院对他也是‘久仰大名’,欢迎他有机会自己或者派人到临高,到广州去看看。虽说眼下不能卖药给你们,可是你们那里产得东西,不论是粮食、蔬菜还是水果、肉类,只要运来,都可以给你们一个好价钱。没活干得人也可以到这里来做工--都开发工钱。”
“是,多谢元老院的恩典。”黄世东告辞了出来,回到船上。这番来访虽未买到药物,但是元老院的态度很是“善意”,还得到了合作的意向,也算是不空手跑一回了。
安娜喜欢坐在洁白沙滩上吹着海风看着太阳日出日落,翻滚变换的云层随着太阳位置的改变而展现出不同的风貌,安娜想这一定是天使们给她编排的表演,她坚信着能从云层中窥探到一丝天国的奥秘……
但一想到澳洲的崔老师告诉她这些千姿百态的云朵不过是地面水汽上升到空中凝聚体后,她又有些怅然若失,梦中的天国真的如这云朵般风一吹就消散无踪吗。
虽然她的信仰受到了澳洲人的冲击,但少女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前不久,从麻拉返回的补给船带来了父亲的信件。虽信里父亲说等她一回去就把她打到“一个月爬不起来”,却又许可了她留在澳洲人这里。来信中巴斯滕还告知他有重要的事务要去大城一段时间,要求安娜乖乖的待在在澳洲人这里,不许乱跑。直到他来接她回去为止。
收到父亲来信后的安娜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随着疟疾疫情的减轻,一直在营地躲避疟疾的崔云红也开始计划着下一次的内陆勘探,来收集这一带的自然状况。在安娜软磨硬泡下终于成功参加了勘探队。
在此之前,安娜能进行的动植物研究都只在海边进行。勘探队深入丛林的时候都不会带上她。婆罗洲的热带丛林直到21世纪都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热带丛林里所有的一切危险因素这里都有。简单说来就有毒蛇、云豹、马来熊……还有有猎头习俗的土着达雅克人。他们使用的毒箭几分钟内就可以让人毙命,没有任何解救的办法。
原本安娜对深入“黑暗的森林”也是心怀畏惧的,但她听说这丛林里有一种世界上最大的花朵时就央求着希望能去看一看。崔云红觉着这段时间下来对河道沿岸的区域也比较熟悉了,再加上崔永芳那一副渴望和安娜一起探险的表情,最终心一软,还是把给一起捎上了。
勘探小队乘坐的螃蟹船穿梭在诗里亚河上。河口附近尚有少量的土着农业开发的痕迹,深入数公里之后,河岸便呈现一派原始蛮荒的景象,河底也布满茂盛的水生植物,间或还有不明的大鱼和水生生物泛起巨大的波纹。
灵活的螃蟹船行驶在愈来愈蛮荒的河道之上。不到七八公里,勘探队就抵达先前发现婆罗洲大王花的地方。崔云红上次看到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这种花在旧时空除了在植物园里之外,野外看到它几乎是可遇不可求,一来它的开花时间非常短,自有几天;二来现代文明的拓展,使得它的栖息地变得越来越小,往往需要深入到原始丛林的最深处才能遇到它。
“虽然你很想看它,不过它应该已经消失了。”崔云红在下船的时候提醒安娜,“它的花期只有四天。”
果然在,当安娜抵达大王花开花的地点之后,只看到一滩形同烂泥的物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恶臭--正是大王花开花后的气味,据说和腐尸的气味类似,用来吸引逐臭的昆虫来为它传粉。
“好臭!”安娜失望之余掩住了鼻子。这传奇的“巨型花朵”她只是听人说起过,一直想亲眼看看,没想到看了个寂寞不算,还闻了一鼻子的恶臭。
“这就是大王花的气味。”崔云红笑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家扩大一些搜索范围!这附近应该还有第二朵大王花!”
果然,继续往上游走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又有了一抹鲜亮的红色——一朵新长成的大王花正在开放,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恶臭,应该已经开了一二天了。
他们不约而同都戴上了口罩,否则真没法凑近。这种巨型的花朵大的出奇,直径将近有一米,花色鲜艳并无植株根茎和树叶,它就是一种寄生类植物,大多寄生在热带雨林的爬藤类植物上
“这真是太奇特了。”安娜捂着口罩说道,“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花朵,简直就是地狱里的花朵……”
安娜左右端详着,崔永芳则用素描本快速的给大王花画起了博物画速写。崔云红因为是学地质的关系,对这门古老手艺的价值略知一二,所以他的“男仆”们也都学习了相关的技术。
就在一行人沉浸在研究大王花时,树丛中一阵嘘嘘索索的声音引起了护卫队的注意,显然这里有某种动物在活动。护卫队长非常警觉,立刻吹响了哨子。端起了霰弹枪。他一示意,三个警卫立刻朝着响动的地方缓缓摸了过去。其中两人手持霰弹枪做好了开枪的准备,一人则手持长矛,在树丛草莽中拍打,驱赶可能潜伏的危险动物。
隐藏在草丛里的不明生物似乎感应到威胁而停止了活动,四周本已闷热粘稠的空气此刻更显凝重,连聒噪的鸟儿都停止了啼叫……又过了片刻,草丛忽然发出一阵响动,勐地从树丛中跳起一个人影,腾跃着的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三名警卫一惊,正要追过去,立刻被护卫队长拦下:“不要追!”说罢,又示意警卫们朝着刚才发出声响的草丛摸索过去。
他的感觉是对的。草丛又窸窸窣窣的动了几下,还传来含湖不清的响动。这下警卫们愈发紧张了,一个个如临大敌,长矛手不断的用长矛拍打捅刺着着深深的林莽。
忽然,刚才窜出去的人影又返了过来,大声的叫着,丢着石头。此刻他们已经看清,来得是个**的“野人”正激动的在勘探队的不远处来回跳跃,做出种种挑衅的姿势,不时的还投掷石块过来。
“注意敌人吹箭!”崔云红命令道,崔永芳立刻拉起安娜,把她掩蔽在身后。
但是“野人”似乎没有进一步攻击他们的意思,就是不断的做出种种挑衅的攻击姿势,这让崔云红有些不解。然而接下来他马上就明白了。
三人搜索小队从草丛里找了一个藤编的“袋子”,里面是个皮肤黝黑,赤条条的土着幼儿。
“首长!您看!”队长把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
崔云红恍然大悟:原来这野人是故意跳出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防止藏在草丛中的幼儿被发现。
安娜看找到一个孩子,立刻凑了上来:“是个小男孩!”
“你知道他是什么族裔的吗?”崔云红问道。
“就是个本地土人呗。”安娜不以为然的很。
崔云红很是无语,安娜忽然说:“这孩子好像发烧了!”
她这么一说,崔云红摸了摸孩子赤裸的皮肤,果然烫得厉害。接着他就发现了发烧的原因,孩子的左腿脚背已经感染发炎化脓。伤口上还敷着一些可能是草药的东西……
崔云红知道,这些草药不但对伤口炎症于事无补,还会进一步加剧感染。
怎么办呢?要救治得回到岸边营地去--而且也不见得能救活,单单是炎症还好说,看这病情的险恶程度很可能有并发败血症,就算在临高也是很难救治的危重症状。再说救活了又这么安排这个“小野人”呢?只能把他带回临高去了……
正在迟疑,护卫队长忽然高声道:“全体戒备!”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把崔云红一干人围绕在中间。
“这么回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崔永芳道:“首长,那个野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