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女儿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晚辈,赵真觉着女儿应该是还不知道她的真身,若是女儿知道了陈昭不可能不告诉她,怕她这么盯着她看出什么端倪,低下头转开话题道:“我为殿下准备了一份贺礼,是只猫,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陈瑜看着眼前低下头的女孩,心思百转千回,这女孩确实很像她母后,不禁长得像性子也像,萱萱每次从神龙卫回来,都会和她讲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讲得最多的便是这个“小表姨”,话语中的描述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她敢肯定眼前这个女孩绝不是舅舅遗孤这么简单。
陈瑜笑盈盈道:“哦?呈上来看看。”
一般客人送的贺礼都会先到管事那里登记,暂时存放起来,是不会马上送到长公主面前让长公主过目的。而赵真先是由县主亲自带进来,现下又得了长公主的特殊待遇,可见她的不一般了。
众人私下里一打听才知道是齐国公从乡野寻回来的孙女,长公主的母家人,模样气质到看不出像个乡野丫头,但送个猫未免太过寒酸了吧?猫是个低贱的物什,哪里有人用来当贺礼的,还是送给尊贵的长公主。便有一部分人小声议论齐国公府这个寻回来的乡野小姐没见识,跟上来的方氏母女没什么荣辱与共的觉悟,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等着赵真丢人了。
付凝萱听了母亲的话,自己跑去从下人手里把笼子提来,掀开布给母亲看:“母亲你看!这只猫长得好奇特啊!”
陈瑜看向笼中的猫,这一看也惊了一下,笼中的猫似虎又似豹,身形优美,乍一见了这么多人也无半点惧色,端坐在笼中看着四周,威风凛凛的很。
笼中的猫显了真身,在座的人都呆了,这是什么猫,竟长得这般奇特,一看不是个俗物,一时间都探头探脑的看。
“这是什么猫啊?”长公主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赵真回道:“这是虎猫,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受过训练,十分机灵。”她说着将笼子打开,把猫抱出来放到地上,那猫也不到处乱窜,端坐在原地,昂着头巡视领地一般的四处看。
赵真从下人那里接过一个小食盒,从里面拿了个鱼干在猫眼前晃了晃,猫便看了过来,站起了身子,尾巴左右摇晃着。
赵真手一扬,将鱼干抛的老高,猫一下子跃了起来,足有一人多高,惊得众人高呼了一声,只见它在半空中精准的咬住了鱼干,然后利落的翻了个身落下,潇洒又轻巧,嚼吧嚼吧把鱼干咽了下去。
赵真又拿了个鱼干,在它眼前转了个圈,猫便随着她转圈的动作在地上打滚,乖巧又听话,赵真把鱼干喂给它,向它伸出手,指了下它的右爪,它便抬起右爪与她击掌,指左爪便抬起左爪与她击掌,赵真又命它冲向长公主:“恭贺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那猫如成了精一般,站起来冲长公主拜了拜,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一只猫了。
陈瑜一脸的惊喜,将猫抱起来摸了摸:“这猫太机灵了!真是讨人喜欢。”说罢便在毛茸茸的猫脑袋上亲了一下,明显是得不得了的样子。
女儿喜欢,赵真松了口气,把鱼干拿到女儿面前:“殿下可以亲自试一试。”
陈瑜自是跃跃欲试,全然没了雍容的样子,将猫放在地上,拿了个鱼干在它眼前晃晃,继而扔了出去。
猫如一条闪电一般窜了出去,在鱼干还未落地前便接住了,将鱼干叼了回来,停在长公主面前才嚼吧嚼吧吃下去,而后撅起屁股,左右晃了晃,等着下一个鱼干,模样可极了。
陈瑜看着眼前聪慧机灵的猫眼中都是光,自母后给她调|教的那只猫过世以后,她再没见过这么机灵的猫了,这小丫头竟也会训猫吗?
陈瑜正想问问她和谁学的,突地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一条棕毛狗突地窜了出来,向着猫狂奔过去,猫很快灵活的跳了起来闪开了冲撞过来的狗,棕毛狗没有扑到它,蠢呼呼的撞上椅子腿,又折了回来,长着狗嘴冲向猫,显然是要咬猫的样子。
这次猫没有躲,弓起身子,呲出尖牙,发出恐吓的呜呜声。
狂奔的棕毛狗受了惊一般,突地停下来退了几步,而后前爪前扑,做出一副跪拜臣服的姿势。
陈瑜看着叹道:“这猫真是奇了。”
付凝萱跑过去将狗抱起来,在狗脑袋上敲了下:“白白,瞧你这点出息!”那棕毛狗便是付凝萱的犬白白。
赵真掏出一个绣的精致的香囊递给女儿:“殿下将此香囊戴在身上三十日,三十日后取下,这猫便会认主了。”
陈瑜接过香囊,甚是欢喜的看向眼前的小丫头:“你这贺礼甚合本宫心意,是本宫这些年来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赵真看着女儿满是欣慰:宝贝女儿你喜欢好。
陈瑜对上她似是慈的表情略略一愣,只是还未多想,外面便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跪下,陈瑜向外走去,迎接自己的皇帝弟弟,赵真和付凝萱跟在身后。
陈瑜每年过生辰,父皇母后和弟弟都会来,如今父皇母后去了,今年便只有弟弟过来了,思及此心中不免又有些忧伤。
陈勍阔步而来,后面跟着明夏侯付渊和付允珩,陈瑜要行礼,他忙扶道:“皇姐与皇弟何须多礼,皇弟祝皇姐生辰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
陈瑜笑盈盈的看着弟弟:“陛下每年都是这一句,去年不是说好了今年要换贺词了吗?”即便陈勍成了帝王,姐弟之间仍是亲昵的很,陈勍幼时对他最好的便是陈瑜,对姐姐的感情自是深厚。
陈勍一拍脑袋:“瞧皇弟这记性,一看见皇姐高兴的都给忘了,皇弟明年一定换句新鲜的。”说罢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赵瑾,对她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瑾儿也到了。”
赵真在找宝贝孙子,没瞧见有点失望,闻声回了神,行礼道:“参见陛下。”
陈勍对她笑着道:“无须多礼。”
陈瑜看了眼弟弟和赵真,目光流转,道:“陛下来看看,瑾儿送了我一个极好的贺礼。”说着引他进来,将地上的猫抱起。
陈勍看到猫也是一脸的惊奇:“这猫长的独特,是何猫啊?”
赵真又给儿子解释了一遍,儿子也想看表演,她便又演示了一遍。
陈勍看过摆手叫好,朗笑道:“没想到瑾儿还有这等本事,着实让朕惊喜。”说罢又对陈瑜道,“皇姐可是不知,小表妹不仅有训猫的本事,刀武的也极好,巾帼不让须眉,颇有母后当年的风范。”
赵真闻言一脸惶恐:“臣女不敢与先太后相比。”
陈瑜惊奇道:“瑾儿也用刀吗?母后当年最善用刀,瑾儿不仅长得像,连用的兵器都一样。”
赵真额头上都要冒汗了,面对至亲之人她便不知该如何隐藏自己了,早知道她应该换个兵器才是,现下被儿子女儿捉住了太多个共同点,实在危险。
好在的是儿子和女儿没再继续说她,陈瑜转而问道:“陛下,怎么未见太子过来?”
陈勍叹气道:“太子染了风寒,他母后在宫中陪他养病呢,因而没来恭贺皇姐。”
赵真闻言心口一揪,小心肝生病了?怎么突然生病了,上次见面不还生龙活虎的?
陈瑜一听,十分关心道:“病得如何?可有好转?”
陈勍安抚她道:“皇姐无须挂念,病的不厉害,吃了药已经好些了,应该修养几日便没事了。”话音落下,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赵真一眼,果然她脸上也满是担忧。
赵真闻言虽小小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记挂小心肝,明日一定要进宫去看看才放心。
姐弟又说了些别的便开宴了,陈勍自是坐在上首,邀皇姐与他同坐,驸马被挤到了稍微靠下的位置,没办法,陈勍不喜欢姐夫,自从有了姐夫,姐姐给他的关便少了,他怎么可能待见抢他姐姐的姐夫,所以总对姐夫存着戒心。
而付渊是个明朗豪爽的人,做姐弟俩的陪衬没有半分怨言,一直笑的开怀,颊边两个酒窝让他英武的脸显得可亲不少。
赵真和儿子一样,本来不怎么喜欢女婿的,以前没少难为女婿,但是付渊性子好,对女儿又体贴入微,她便也对女婿改观了,如今比陈昭父子俩更喜欢女婿一些,女婿半个儿嘛。
酒过三巡,便到了前来贺寿的公子小姐献艺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帝王亲临,人人盼着能在帝王面前露脸,皆是好几个月之前便在准备的。
赵真对这个倒没什么兴趣,坐在外孙女旁边百无聊赖的吃着菜看着,目光游离了许久也没找到陈昭,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赵真正事不关己,上首的陈勍突地发话了:“瑾儿也是武艺过人,不如上来展示一番,让众人一饱眼福。”
皇帝的话怎能反驳,但赵真是真不想去,心里骂着倒霉儿子,嘴上委婉道:“臣女今日的衣裙繁复,恐怕行动不便,请陛下赎罪。”
旁边的付凝萱特别没眼力劲道:“小表姨身量与我相同,可以暂且去换我的衣服啊!”
陈勍立马道:“那瑾儿便先随萱萱去换身衣服吧。”
赵真这回是不想去也要去了,默默地送给外孙女一个白眼,随外孙女换了衣服回来。
站在中央,赵真不想一个人像个猴子似的表演,对上首的儿子道:“陛下,臣女一个人武刀没有什么意思,不如选一人与臣女对招更有看头。”俗称拉个垫背的。
陈勍闻言觉得可行:“谁愿与赵瑾对招啊?”
底下的女子皆不会武,会武的付凝萱坚决不和小表姨过招,而男子便是觉得同女人过招有失君子风度,一时间鸦雀无声。
付允珩见此正想牺牲自己,突地有人站起来道:“臣愿请赵小姐赐教。”
赵真闻声看过去,是个年轻俊逸的少年,身旁坐着豫宁王世子陈寅,想来是陈寅的儿子吧?赵真倒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