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应。
青山弟子依旧目瞪口呆,他们眼中一向厉害的师傅,竟然被一剑杀了。
而且,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陈苓深吸了口气,示意吴天询看向地上众多尸体内。
一个脱离了身体的手臂,喉咙处还有淡淡鲜血流出,两只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死的很不甘。
他躺下的脸刚好正对吴天询与张望月两人,两颗不大的眼睛也好似瞪着两人。
联想到穆泽手中那把还在淌血的剑,吴天询明白了什么。
那个病殃殃的人将一个五阶高手杀了,还砍下了他的手臂。
青山院的人团结,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明是非,尤其到了吴天询这个年纪,反而更加理智,对事情的认知,远远不会从表面来看待,尤其刚刚那个女子的话还犹如耳侧。
吴天询明白,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傅骆参与了党争,所以被他们自己人清理了门户。
就算回到了青山内,面对院长也有了说辞。
可魏衍呢?
他在青山院内虽算不上中流砥柱,可他是众多弟子师长,能够没有任何理由就一句他死在了穆泽手里?
越想下去,吴天询脸上冷意越盛。
他看向了穆泽,厉声责问道:“穆小兄弟能否给在下一个解释,我们千里护送你入草原,舍弃自己性命救你,为何你却恩将仇报”。
穆泽转过了身,随手将剑一扔。
剑本身就不是他自己的,只是刚才从尸体堆内随手捡了一把。
他看了张望月一眼,对方嘴角残留着血痕,胸口上更有一个黑色的脚印,“吴老想要原因,何不问问自己人”。
吴天询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陈苓及众弟子,“陈苓,你说,怎么回事”。
陈苓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组织语言,随即松开了手中剑,面色郁郁,“魏衍似乎被人委托杀了穆公子”。
一句话,便将魏衍的死解释了清楚。
“党争”?
张望月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目光变得怨毒,戾气开始散发,他想到远处躺着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在崖顶中剑跌落下来下来后,早已摔的血肉模糊,在尸骨成堆的地上,根本无法分辨出那个是傅骆。
陈苓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敢确定,毕竟之前魏衍并没有说什么,道:“应该是”。
“应该是?”
吴天询脸上冷意越来越盛,陈苓羞愧的底下了头颅,毕竟刚才如果他不提议上崖顶走一遭,魏衍也不会想着那时出手。
那么现在也不会多出一具尸体了。
不过转念一想,魏衍刚才不出手,总还是会找机会的。
风雨没了,鲜血开始沿着车辕汇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一条小小的血河。
今夜死了很多人。
吴天询沉默着没说话。
不管魏衍是不是真参与了党争,就冲着他对现在身为北巡查使的穆泽出手,那他也该死。
“休息一晚,明日再次出发”。
一声爆喝,吴天询找了一个还残留着雨水的大石坐了下来。
其余弟子跟张望月及陈苓两人聚在一起,沉默一会后都去了吴天询那边。
不过他们并没有交谈,都在闭目养神。
穆泽让王月回到了马车内休息,他已经摇摇欲坠,只是用剑勉强支撑着,如果在不去把那身雨血混合在一起的衣服脱了,一用一日就会感染风寒。
随着都没人交谈,峡谷内开始显得死一般寂静,穆泽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崖顶。
那里只是模糊一片,隐隐可见干枯的树枝,及延伸出崖壁的陡石。
吴天询身上的伤是摔出来的,不重,而张望月胸口黑色的脚印告诉他,上面发生过打斗。
傅骆死的太快,一上崖顶尸体就倒了下来。
穆泽并不觉得,张望月及吴天询两人联手,可以轻易杀了上面的人。
或许可以,但绝对不会只有张望月一人受伤。
将一个小瓶子扔进了马车内,穆泽站在外面道:“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可以让你更快痊愈”。
里面有打开瓶塞的声音,但却没有话语传出。
不久,吴天询的身影出现在了穆泽面前。
没有避讳,当着所有人的面,吴天询眉头挤在一起,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会对你不利”。
“嗯”。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前往草原”?
穆泽沉默了,选择了不回答。
吴天询没在问。
这是属于穆泽的秘密了。
他扭头望向了聚在一起休息的张望月及陈苓等人,那些人显得很疲惫,有不少人已经靠着马车睡了过去。
穆泽同样看到了,悠悠叹道:“朝廷每年往北国支助的粮草,铠甲及兵器加起来就可以达到千万两白银,一旦战争结束,他们的利益又从那里来,仅靠朝廷每年发放的那点供禄,可以维持他们在清水楼的巨额消费?”
吴天询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穆泽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但从今夜的这场刺杀来解析,他觉得穆泽说的很有道理。
可利用帝国的百姓来维持自己的利益,吴天询想想,便觉得有些人确实该死。
一抹忧虑之色泛于脸上,如果这次议和不成功,也不知战争还要持续多久。
“听说去年朝廷发放北国的银两已经达到了八千万”,吴天询想到了一些传言,这些传言在京都城私底下传,很隐秘,但也总有一些风声传到了他们耳里。
这么恐怖的数字,如果用在大周建设上,不知多少百姓可以享福,可以救多少灾民。
穆泽并没有听说过这些,那时他并不在京都,道:“谁知道呢?这是大周的机密,一旦到处都传开了,就又要死人了”。
“陛下会因为阻止谣言杀人?”
吴天询似乎有点不信。
穆泽抬头看他一眼,常年处在青山上的人,或许并不会去想这些。
“八千万用在了战争消耗上,总会有人不满,觉得陛下做的不对,最终站在大义的名义上站起来反抗”。
穆泽轻轻摇了摇头。
吴天询由他的话想到了前朝南庆。
南庆的灭亡虽然不是由战争导致的,但帝国内的蛀虫太多,大臣为了维护自己利益,不顾百姓死活,最终开国皇帝才奋起反抗,导致比现在大周还要强大的国家走向了灭亡。
难道大周也要走前朝的路?
吴天询不由沉思了起来。
只听穆泽接着道:“现在的大周,不就是有人在走前朝的路,利用战争来取得自己利益吗?
外头已经有了传闻,于旦之前十年都没攻入北国,之所以现在几天就能够做到,就是有北国百姓暗中替他们引了路,避过了孙将军安排在北国边沿驻防的将士”。
一听,吴天询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说,北国已经……”。
“如果换做吴老您是北国百姓中的一员,您所处的家乡连年征战,需要四处躲避来自草原的侵略,而自己所信任的国家已经不在能保护自己,您会怎么做?”
穆泽再次看了吴天询一眼,不在说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吴天询不断变换着脸色,最终无奈道:“算了,不谈这个了,穆小兄弟的武艺,可是师从何人,怎从没听人谈论过”。
“自己不断勤加苦练,上不了场面的”,穆泽似玩笑般应了一声,而后正色道:“吴老还是早些休息吧,今夜就由在下看着,无事的”。
吴天询张口,不过一想到众弟子的疲惫,到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谢着回应,“那就有劳穆小兄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