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阴云,在冷风吹拂下,慢慢聚拢在了一起,一场暴风雨,随时都要来临。
在清水河前端,一座圆拱桥,常年积累的泥土长出了青苔,混合在桥梁上感觉格外古朴。
在其上,一些书生模样打扮的公子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看河中那艘巨船。
安静的可怕。
落针可闻。
虽然内心激动,但却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
一张纸,自一位褐衣公子手中丢出。
桥梁下,有人撑着一艘竹排,快速划过水面,接住那扔出的纸张送入了巨船内。
不久,巨船内亮起了一盏灯,上面有一个大字“妙”,在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中倒映而出,是那样的让人感到心惊。
“又是这个来自南方的落魄书生,怎么以前都没听闻过”。
有人按耐不住,在安静的桥梁上发出惊疑。
也有人回应。
“他来自南方,又是落魄书生,自然名不经传”。
有人细想,也是如此。
一盏盏灯灯,不断自巨船上放出。
穆泽站在人群中,眼睛快速扫过那些红灯笼。
李青惊疑问道:“这些灯笼,那一个是太傅大人的”。
“那个写着太傅大人名讳的灯笼没亮,那就代表太傅大人还在等待”。
李青看向了巨船。
巨船内很安静,有监天卫守候,除了送纸条的那个竹排船夫,不容许任何人进去。
他扭过了头,随意看了穆泽一眼问到:“你在看什么”。
“桥上那些人”,穆泽应了一句,而后便转过了头。
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那个落魄书生的面容,心头微惊。
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桥梁上不断有纸条扔下,观望的人越看越心惊。
时间流逝,天空中只剩半轮圆月。
来自南方的那个落魄书生,在扔下一张纸条后,毅然转身离去。
桥梁上的人目光复杂给他让了路。
一丝冷风吹过,连带着仅剩的半轮圆月都被遮住,太傅大人的那盏灯没亮,难道就这么走了?
没有人知道,但明年押注的前三甲,此人必定榜上有名。
穆泽自李青身旁离开,随意找了个借口,绕过行人,而后同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
………………
天空昏昏沉沉,无比热闹的小年夜,在夜色下散发出凄凉的感觉。
一把刀,带着寒光,从远处闪过,在大街上迎面向穆泽斩去。
只听“砰”的一声,带着寒芒的刀被扫飞至一旁,跌落在暗青色石砖上。
穆泽轻轻弹了弹衣襟,站在原地,双眼直视前方那个褐色青衣公子。
两旁的大树在冷风中摇摆,挣扎,不断传出哗啦啦声,这条大街上也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
夜色下,褐色公子转身,目光复杂看了一眼被扫落一旁的军刀,而后才认真看向了穆泽。
“真的是你”。
沙哑的声音,自褐色公子口中传出,不知何时,他批上了一身黑袍,整个人隐藏在黑袍下,看着就像来自深渊的厉鬼,手持索命刀,眼神择人而噬。
哗啦啦几声,落叶纷飞,飘飘散散。
穆泽神色平静,眼神淡然,他轻轻向前走了几步,捡起那把刀,手指一滑,一滴猩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滑落。
“你找到天工匠了”,穆泽盯着手中那把刀底语。
天工匠是这片大陆最好的工匠师,朝廷几次招安,却因为其背后错中复杂的关系,始终没能成功。
他最后一次出现,还是两年前,受到草原于旦邀请,为其铸造了一把剑。
随后从草原离开,再次销声匿迹。
褐衣公子看着穆泽,确切的说他在看那把刀。
刀只是普通的铁铸成,伴随着他二十几年,已经养出了感情,却在三年前,在南方浊水,被眼前这人亲手折断。
冷风呼呼作响,街上落叶刮起,吹散到了彼此身上,褐衣公子看着穆泽沉默半响,随即眼眸垂了垂。
“你怕了”。
沙哑的声音突然传出,伴随在冷风中,听着格外渗人。
穆泽一愣,突然又是一笑,语气带着一丝冷讽,他不知道对方那里来的勇气说这种话,回应道:“一个人的刀断了,虽然接了回去,可用刀的人,那股伤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他的灵魂,已经在害怕……。
你敢对我出手么。
你找到了天工匠,所以,你把他杀了”,穆泽抬头,一道寒芒从眼中划过,以对方的性情,天工匠的结局,已经不用去猜测。
“血刀重生,自然要以鲜血为引,他就是最好的祭品”,褐衣公子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微笑,慢慢向前走了两步,“饮过鲜血的刀,才能算是宝刀”。
没有说话,穆泽知道这人的性情就是这样。
不管天工匠帮不帮他,找到了,结果都是注定的。
“你也不要说我泯灭人性,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不然你又为何会帮我断了刀”。
褐衣公子自嘲一笑,再次微微向前走了两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穆泽将刀向前一掷,“所以,你是来找我复仇的”?
他不怕,就算刀到了对方手中,已经从铸,可能断一次,自然也就能断两次。
褐衣公子摇了摇头,讽刺道:“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所以……”,穆泽抬头看天,天空昏沉,一场大雨似乎随时都要来临,一个个红灯笼,随着冷风四处飘荡。
大周严密布防,在举国同庆的时刻,却还是迎来了这么一个人。
他想到了世人对眼前这人的评价,“南庆一剑十万两,大周一刀断人肠”。
他是一位有名的杀手,以尸体铺就了一条道路,而衡量他价值的,就是闪着金光的黄金。
既然不是来找自己,不用去想,他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献王被关押在监天司,你有能力么”。
穆泽话语很平静,甚至无喜无悲,可听到这句话的人,却不由感到心惊。
褐衣公子忍不住拍手,真的是出自内心的叫好,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目的,但穆泽,却准确无误的说了出来。
“暗阁分布大江南北,这份心思,难怪阁主那么信任你”,这一刻,连褐衣公子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嫉妒心里。
但看到穆泽脸色,却又不自觉泛起一丝冷笑。
凭你头脑再好,武艺在强,可终究,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对于褐衣公子的话,穆泽不可置疑,远处有一座青山,山中有一个人,那个人,不会放任不管。
不管这人能不能杀进监天司。
心寒的,是朝廷中那些人。
穆泽不想在说下去,今日之事他也不太想管,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要在云雀桥崭露头角。
他转身,想要离开。
褐衣公子张口,到嘴的话收了回去,转而冷漠说道:“我们之间,只有一人能活”。
“只要你能过的了今晚”。
话从漆黑的街角传过来,带着满满自信。
褐衣公子在原地站了许久,冷风吹过他身上的黑袍,一道深沟般的刀疤露于脸上,从下颚一直到鬓角,在夜里看着狰狞恐怖。
泛起冷笑,似嘲讽,“还是这般自信”。
没人回答他,在夜幕下,这条街已经没有了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