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随便说了几句,穆泽折身去了隔壁,还没进门就看见大碗粥的掌柜大汉正在刷洗早上的那口大锅,却没有看到大婶的人影。
走了进去,大汉抬起了头,他头发略微有点稀白,一小撮留在额前,一双不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穆泽。
虽然他们已经成为邻居好几天了,可穆泽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关系也说不到那到那里去,但大汉路溃却直接作了个送客的手势,“粥已经卖完了”。
“我不喜欢喝白米粥”,穆泽无视路溃送客的手势走进了屋里,眼神快速扫过屋里的一切,发现屋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而一张黝黑的四角桌子上,则放了几张镇纸跟笔墨。
一个卖粥的大汉铺子里放镇纸跟笔墨,穆泽可不认为这是为了记账用的。
“掌柜生意似乎不错,”穆泽似有意无意说着,脚步围着屋里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夜幽香那些草药,不知是不是被藏了起来。
路溃闻言挺直了腰板,看着穆泽的背影直接说道,“一些小利,卖一早上的粥,也不过才能收入几个铜板,生意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似乎见穆泽没有离开的打算,则开始低头刷锅,而后开始鼓捣碗盆之类的东西,任由穆泽在他屋里看着,也不搭理他。
“老路,可以吃饭了”,突然,铺子后面传来一声吆喝,随之而来的大婶端了一碗爆炒过头变得暗黄的青菜,配了三根街头买来的油条。
似乎才发现屋里有了外人,她神情一愣,随即立马快步将手中的油条碗筷放在了那唯一一张桌子上,憋着一脸笑意道:“公子,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没东西卖了”。
她一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眼睛的余光却瞄了一下门口正在鼓捣东西的路溃。
路溃回了她一个眼神,努了努嘴,大婶立马笑着道:“要不公子,后面还有点剩的,保证干净”。
她乐呵呵笑着,搓了搓手立马转身,却被穆泽突然叫住,“不用,我说过我不喝白米粥”。
“那……”,大婶慢慢转身,一双眼睛瞪大看着穆泽,似乎也不明白他进大碗粥药铺是做什么。
进来不喝粥,也不说明来意,这难道真跟老路猜想的一样,这人……
于是,大婶瞪大的双眼似乎变的不可思议,她忍不住扭头看路溃,却见路溃面无表情,似乎早有猜到的样子。
穆泽的目光落到了大婶枯燥的双手上,那双手干巴巴的,手背上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暴露在外,似乎随时都会破裂,或许一般人看到,会以为是这个女人操劳过多导致成的,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是练武方式不对导致的。
“你们就吃这点东西”?穆泽看向那张黝黑的桌子,爆炒过头的青菜,街头买来的三根冷掉的油条,就算清水河外的平民,也不会吃的这么拮据。
大婶还没说话,站在门口的路溃直接将话接了过去:“是,别看生意好,可其实根本供不了这里的房屋租费”。
他的话说的很恭敬,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就连穆泽的背影都不敢直视过去。
“夜幽香的气味是你们故意散发出来的”?穆泽冷冷看着大婶,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儒家思想束缚自己,什么尊老爱幼,有些人值得尊敬,有些人根本不值。
夜幽香或许没毒,可却对余力造成了伤害,这种伤害虽然没有在表面,可却是刻在内心的,于是乎,他对这一对夫妇的态度就不好了。
大婶显然是被他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不……我们不是故意的”。
“窦落雨,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原本在门口刷锅的路溃抬起了头,对着大婶神情低落说道:“我们本来不是夫妇,是为了帮人做事才成为了夫妇,这人,就站在我们眼前啊”。
大汉路溃悠悠一叹,神情怪异盯着穆泽侧影,他原本以为自己那个神秘金主是暗阁阁主,也只有他,才有那么深的心机,可现实却发现,那人只是一个公子,只不过脸色有点苍白异于常人而已。
他对着穆泽侧影缓缓鞠身,面容苦涩道:“路溃见过二公子”。
大婶见状,她也不是什么笨的人,当年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只不过后来归隐了暗阁而已,此时见着路溃的样子,赶紧一同鞠下身来,惶恐道:“窦落雨,见过二公子”。
“路溃,窦落雨”,穆泽扭头看向了桌子上的镇纸与笔墨,他现在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
当初他们还没进京时,每天都会接到一封书信,而书信里面所写下的内容,全部都是朝堂所有大臣的隐秘不敢让世人知晓的过往,这些过往,现在全部堆积在商丘南粤城,如果这些东西一旦被人发现,那么现在的朝堂,将会从新洗牌。
而眼前这两人,就是几年前暗阁派遣入京的其中两人,穆泽微微有点动容,在一个月前青山院对暗阁进行大清洗的时候,他以为京都所有人都没了,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
窦落雨微微直起了身,脸上的皱眉拧在一起,疑惑问到:“您真是二公子”?
穆泽心中一叹,年轻的窦落雨他没见过,但几年前的她却也还是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江湖豪杰的英姿刷爽,只是如今这满脸皱眉,跟一般农村妇女无二的人变化实在是太大,说是两个人,其实也不为过了。
看着窦落雨脸上的疑惑,桌上那炒黄的青菜,穆泽想来这两人近一个月来在青山院的盘查下并不好过,于是道:“你们为何不离开”。
“我们也曾想着离开,可是公子交代的事还没做完,属下不敢擅自做主”,路溃有点小心说着,对于这位暗阁的二公子,他可是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一个不好,抬手杀了他们也不是难事。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夜幽香的气味不是传到药铺,你们结果会如何”?穆泽语气有点冷淡说道。
忠是好事,可做事太过盲目,在京都这个龙潭虎穴中丢脑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就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恐怕就有无数人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们。
“这……”,窦落雨跟路溃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了”,穆泽见他们二人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索性直接一挥手,“书信的事停住,免得惹事上门,你们依旧开着这间铺子,有事我会找你们”。
穆泽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了下来问到:“京都还有多少人”?
“青山院的人一直在暗中看着,我们不敢暗自联络,不过……”,路溃一脸愤然,前些日子青山院可是以不少罪名缉拿了不少人,这些人,多少都有他认识的。
穆泽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打算在问下去,那些人属于暗阁,并不属于他,虽然他曾经是暗阁的二公子。
可那都是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