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清水楼小厮手指一看,那是三楼一间居中的房间。
扔下一锭沉甸甸银子,穆泽起身说道:“剩下的菜不用上了”。
小厮一愣,随即立马抓起桌子上的银子,脸上笑面如花,顿时对穆泽两人的态度更加恭敬了,“好的,两位公子,我这就去通知灶房”。
没有理会小厮,穆泽两人顺着楼梯而上,很快便来到那间丙字房。
清水楼中没有什么人,所以当穆泽站在那间房门口时,也没有人出言喝止。
吱的一声。
房门被穆泽直接推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个背影。
而后,穆泽抬头看到了一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们是谁”。
一声冷喝,正对穆泽的人起身冷冷问道,而他的手,也抓在了搁置在桌上的一把刀。
声音一起,便引起了房中其他人注意,纷纷扭头看向了门口,手也跟着安放在了别的地方。
穆泽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还没开口,突然有人略微惊疑问道:“穆公子”。
“嗯”。
应了一声,穆泽直接走了进去,身后游诀关上了门。
房中的人皆是面容松懈了下来,松开手中抓着的东西,刚才问话的人面容郑重问道:“穆公子经过乔装突然前来,怎么没提前告知一声”。
穆泽没想到刚才背对自己的人竟然是大泽将军温嘉,于是好奇问道:“你怎么没跟皇子住进皇宫别院”。
“皇子因为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前来,所以特意命我在这里等候”。
说着,温嘉移开身体给穆泽让了一个坐。
连带着同时,也暴露了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木质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将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穆泽挑眉问道:“这什么”。
“李青刚才送来的东西”,说着,温嘉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颗鹦鹉蛋那么大的玲珑剔透白玉珠,犹豫下说道:“我等刚才,就是在想该不该将这些礼物送往皇宫别院”。
“李青为何会突然送来这些”?
穆泽捏起了那颗珠子,看的无比认真,珠子无论是色泽,大小都是上乘,恐怕是东边海岸万里挑一精选出来的产物,十年也不得一见。
这等东西,一般人都会藏着,唯恐怕人发觉。
就连皇宫中,恐怕也不会超过三颗。
温嘉说道:“李青说这是太子的一点心意”。
“太子果然有心”,穆泽将珠子放下,而后又看向了后方那些木质盒子,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东西定然不菲。
知道穆泽是在说反话,温嘉也不在意,说道:“在不知太子是何意之前,我等觉得不应该将此物送往皇宫别院”。
“既然他要送,你们收着就是,拿出去卖了,价值连城”。
穆泽轻笑着说了一句,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是太子送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存在要回去的可能。
所以就算卖了,也是心安。
温嘉顿时面露苦笑,两撇浓眉挤在一起面色无奈,“穆公子真会说笑”。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李青走了,留下了东西,你们送回去就是拂了太子颜面,这在现在,并不是一个好事”。
微微摇头,穆泽接过一人递过来的茶水,但却没喝。
温嘉沉默了一下,而后转身对另外一人下了令,“你将这些东西送往皇宫别院,记得,别让人看见”。
“是”
很快,桌子上的那些木质盒子被人搬走了。
穆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整个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将此行的目的问了出来,“大周礼部怎么还没安排皇子面见周帝”。
想起这初事,温嘉苦笑说道:“大周礼部尚书李钰在第二天便开始着手安排皇子面见周帝事宜,这两天已经往皇宫别院跑了四趟,可奈何,北苍皇子一直在找理由推脱”。
“为何”。
穆泽皱起了眉头。
温嘉沉声回应,声音压低了不少,“皇子说,要等你来”。
“当真是胡闹,他以为这是小打小闹”?穆泽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当着温嘉的面指责北苍岩。
大周朝廷内一个个心思缜密,加上曲晗的缘故,越是拖下去,反而越会令人生疑,最终那件事白白错失了时机。
连带着大周跟大泽两国间,也会因此陷入隔阂,让周帝有了警觉之心。
见穆泽脸上隐隐带有怒气,温嘉赶紧出声解释,怕穆泽误会了北苍皇子,“穆公子有所不知,因为皇妃情绪的缘故,皇子殿下如今也是在犯难”。
“皇妃怎么了”。
见突然提起曲晗,穆泽心中一沉,当初他便不同意曲晗跟着一同前来,却始终拗不过她那颗坚硬的心。
穆泽对曲氏一家,终究心中有愧,连带着回来京都城两日,也不敢踏足进东路,害怕看一眼那座府邸。
温嘉依旧小心谨慎说道:“不知郡主有没有提到过,皇妃似乎有行刺周帝的打算,真要发生变故,北苍皇子希望公子等人也好接应”。
一听,穆泽顿时一惊,面色彻底寒了下来。
游诀也跟着冷着脸说道:“她疯了么,皇宫内高手如云,李明随身跟着周帝,就算她成功了,也不见得能够逃离,况且,我们也无法杀进皇宫救人后逃离”。
想起那座偌大的皇宫,温嘉也同意游诀的说法,正色道:“正是因为如此,皇子才犯难”。
说完,他看了一眼穆泽。
却见穆泽阴沉着脸,眼中隐隐带有怒气,连带着房中的温度,似乎都跟随他面上的冷意降了下来。
这还是温嘉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可想而知心中积蓄了多大的怒气。
穆泽没说话,抿嘴盯着桌上那杯茶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连累北苍岩,提前让两国间上亿子民陷入战争。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在毫无准备下爆发战争,导致两国间死伤的百姓最大化。
但现在,北苍岩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人的监视中,也无法出来见到自己。
想着,穆泽冷声说道:“皇宫别院我无法进去,你替我带话给北苍岩,让他尽快面见周帝,必要之时,用必要手段”。
温嘉明白穆泽口中说的是谁,犹豫着面色小心问道:“皇子恐怕下不去手”。
“那就逼着他下,他是北苍皇子,儿女私情本就不该是他有的”。
“这……”
一听穆泽的话,温嘉顿时陷入了为难,要他去逼迫北苍岩,岂不是以下犯上?
到时怪罪下来,这个罪名他也担当不起,犹豫中斟酌着语气对穆泽问道:“公子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穆泽冷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皇妃见到周帝”。
没见到人,自然也就没机会刺杀。
温嘉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犹豫后仿佛下定巨大决心说道:“属下这就按公子所言请辞皇子,如到时怪罪下来,还请公子在一旁替温某请求几句”。
“北苍岩是个明事理的人”。
穆泽点头,算是答应了温嘉。
接着,他又想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温嘉说道,“你让北苍岩跟皇妃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却不能失去理智”。
“是”。
……
离开清水楼,穆泽面色还带着隐隐怒气。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对夜馨心软,答应让曲晗一同跟来。
以北苍岩对曲晗的宠爱,也不知道能不能听的进温嘉的话。
穆泽想着这些,一路都是沉默。
当他们走过清水河上那拱桥梁时,落日斜了下来,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游诀面上也不太好看,他们将穆泽当做公子看待,但却更似生死兄弟,有自己的思维,以及对危险的认知。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内心怒气说道:“公子,我们的性命,全在你手里”。
穆泽停下向前的脚步,看着潺潺河水说道:“我不会让她乱来,如果真要选择,我宁愿让她永远待在大泽,不在踏入大周境内半步”。
“可公子,曲晗在皇宫别院中”。
游诀依旧不敢松下心中那口气,道出了一个事实。
他们现在就如一个赌徒,将全部赌注压在了北苍岩身上。
可那粒骰子,却还在骰盅中跳动,心中也在犯难,不知道该将那一面露出来。
穆泽突然看向了游诀,隐隐明白他心中意思,眼眸垂了下来,神色黯然道:“你们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
“公子误会了,游诀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既然说要陪你出生入死,自然就说到做到,我们也不想因为她人,丢了自己的命”。
五年前曲府发生大祸,是都落雨及路魁等人拼死之下才将曲晗带出了京都城。
现在曲晗不顾他人想要刺杀周帝,任谁心中,都会觉得带有恩将仇报的意思。
穆泽明白游诀没将话说的太直白,说道:“我不会让她这么做”。
“那你有办法阻止她吗”?
没办法,
因为她现在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别院。
北苍岩如果太爱她,或者反被她说服,那就真的没办法。
穆泽深吸了口气,不在看游诀,将视线留在了河面上,看着平静但却随波逐流的河水,声音也跟着显得平静,“我一直不想随波逐流,可每一次反抗,都变得苍白无力,北国的家没了,京都城中第二个家也没了,曲晗在我心中就跟夜馨余力一样,我不可能狠心下手杀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