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很疼。
这一记膝撞，让刘牧之都开始怀疑人生，直接感受到身为男人的最大痛苦。
有人说，痛苦分为十级。
一级的痛，是被蚊子叮咬的痛、十级的痛，是女人分娩的痛。
而【蛋】疼，是十二级的痛苦……
刘牧之的眼泪当时就哗的一下子下来了。
这不是刘牧之怕疼，而是实在是太疼了啊！
在这种程度下的疼痛，所有男性生物都一样，无关意志力，哪怕是那些江湖大汉和修真者来了，该哭照样哭。
刘牧之还能站在这里没倒在地上，已经算是意志力顽强了好吧。
当下，刘牧之浑身颤抖，隐隐啜泣，两条大腿向内夹住，两只脚呈内八字站好。
百姓们看到刘牧之这个模样，当下就更难受了，啜泣的声音更大了。
百姓们感动万分道：“看，他哭得多委屈啊。”
“他承受了那么大的曲解和误会，终于承受不住哭了出来了。”
“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委屈，我们只是说了依旧，他就再也坚持不住哭了出来！”
“是我们太过分了！”
在他们看来，刘牧之哭的很委屈。
而且那眼泪完全不是演出来的，那是实打实的疼痛啊，如同刻骨一般。
他们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刘牧之内心的痛苦。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人，对不起！”
唯独那个老头儿一脸懵逼：“不是，我就问问为啥给我把野果都吃完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刘老板红着眼圈声音颤抖，“我问你，你一个月的补贴有不少吧，那为什么你竟然连饭都吃不起？”
此话一出，那个老头儿顿时一愣，随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大人听说你喜欢赌博，每次补贴到手，都是直接去赌场。”刘老板声音沉重道，“大人听说了这件事，才会去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省钱过日子。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你也不会一下子把手里的钱都赌干净了吧？”
老头一愣。
随后脸上的仇恨瞬间凝固，化作一丝丝感动，呆呆的看着啜泣不一的刘牧之。
“是。”老头儿长叹口气，忽然大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暗中提点我！”
“是我老头儿太过分了，完全无法体会到大人的用心良苦！”
“大人啊！你平日里肯定承受了不少痛苦和委屈吧，老头儿这样误解你，你竟然都不跟别人多说什么，直到现在老头儿我还执迷不悟。”
“大人啊！我错了，你别哭了！”
老头儿感动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刘牧之。
你看，大人哭的多委屈啊。
多感人的父母官啊，将一切都埋在心底，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孤独的夜晚中哭泣，也不跟我们说出来。
而事实上。
刘牧之哭的原因完全不是这个……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要把刘老板也狠狠来一脚，让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但还没结束！
刘老板要洗白刘牧之，那就要一口气趁热打铁，把刘牧之的所有污点全部洗白！
而刘牧之最大的污点，不是什么混吃混喝，也不是什么严格执法。
而是两年前的朱雀楼惨案啊！
吃饭没带钱，差点把自己给凌迟了啊，当时刽子手的刀都掏出来了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几乎成了整个冀州百姓的耻辱啊，别的州都嘲笑冀州州牧连饭都吃不起了，冀州得穷成啥样？
这才是刘牧之最大的污点……
刘老板咳嗽一声，等到百姓们的哭泣声再次下去，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大人喜欢装面子，明明掏不起钱也请着吃饭，可是事实上，大家有没有想过，哪个父母官宁可被凌迟，也不吃霸王餐？”
“如果大人开一句口，谁敢跟他要钱，不是么？”
“我听说，其他州郡的州牧，吃饭可是从来都不需要给钱的。”
“而且大人为什么没钱付饭钱，为什么这么穷，你们想没想过？”
“听说，其他州郡的州牧，一年能捞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可是为什么大人就如此清贫呢？！”
“因为，他不贪，也不收贿啊！”
“因为，他这个傻子不会卖官啊！！”
“我冀州的百姓，可曾听说过大人贪污一两银子，可曾听说大人把不该拿的钱揣进腰包里？”
“没有人吧！”
“我再问一下在场的年轻俊杰们，你们之所以如此努力学习参加科考，如此充满希望的寒窗苦读，有没有想过，如果换了别的大人做州牧，那你们根本就没有希望！哪怕学得再好，只要家里没有钱，你们根本考不上什么官！”
“而我们的大人从不任人唯钱，我冀州但凡是有识之士，全都前途光明，被大人广开晋升之门……”
一边说着，刘老板一边感动的泣不成声。
那些百姓也纷纷留下眼泪。
这一刻，他们无比懊悔。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自己为什么之前就无法体会到大人的苦衷。
这是多么感人的父母官啊！！
“大人，我们错了！”
“是啊，大人多么清廉，连一顿饭钱都给不起！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坚持本心！”
“大人！您这就是包青天在世啊！”
一群百姓忍不住大喊着哭出来，不知道是谁带头，纷纷跪在地上，一脸忏悔的痛哭。
刘牧之：“……”
看到这一幕，刘牧之就觉得，这刘老板以后别做生意了，以后每天去街上帮自己说几句好话，比什么都管用啊！
刘牧之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啊！
这特喵，为什么我说话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被我越说越厌恶我，没两句话就一副要上来干死我的模样？
为什么这刘老板一张嘴，你们一个个都被我感动哭了？
明明那刘老板都是胡诌的啊，当年那场饭局我就是忘了带钱了啊……
我特喵……
而事实上，对于跟百姓们说话，刘牧之真的比不上刘老板。
刘牧之在家族里学了那么久的跟官员打交道的方式，无非就是变着法的暗中跪舔和拍马屁，让人家爽。
而这种事对于百姓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爽点……
但刘老板就不一样了。
他知道，想让百姓们说刘牧之好话，让他们觉得刘牧之好，可不是什么说好话就能做到的，而是要让他们自己觉得刘牧之好。
你看，刘老板跟百姓们说的时候，都是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让百姓们自己思考。
百姓们一议论一思考，当然就会自己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啊！！
至于想象的有没有夸张，刘老板并不在意……他只在意，百姓们现在能不能掏钱了！
而看着眼前这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百姓，刘老板呵呵笑了。
嗯，是时候到了。
这一刻，刘老板的目的达到了。
他看向这些百姓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嗷嗷待宰的纯洁善良无知的小羊崽子。
而这群沉浸在感动中的小羊崽子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他们还不知道，刘老板即将对他们露出獠牙。
“应该差不多了。”刘老板看着这群跪在地上感动流泪的百姓，露出了一脸沉重的表情，缓缓走上前两步，低头长叹道：“唉，大人太可怜了。他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都深埋在自己心底，把好处留给了我们。”
“可是这个傻子，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好处。如今，作为堂堂州牧，他竟然连一只猫咪都买不起！”
“他没有钱！他的钱全都献给了我们！”
“可是他还是不贪污，不受贿，不卖官，甚至都不问我们开口要钱！”
“他虽然痛苦，可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也不想让我们担心，更不想让我们为他掏钱。”
“一只猫咪，这是多么小的愿望啊。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猫咪被别人抱走……堂堂州牧，竟然连一只猫咪都不配拥有，到底是他错了，还是我们错了……”
此话一出。
原本还在哭泣的百姓忽然全都抬起头来。
他们眼中有坚定的光芒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