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砲石、铁骑、甲士。
战场仿佛火油一般,立刻爆燃起来。
一道道血浪仿佛燃烧的火焰。
东西两个巨人终于狠狠的撞在一起。
不过两军阵前的区域过于狭窄,受地形影响,能投放的兵力有限。
但正因为狭小,厮杀变得更为勐烈。
毫无疑问,此时上阵的都是双方精锐中的精锐。
司马家拉胯,晋军却并不拉胯,吸收河北康慨悲歌之士后,战力有所提升。
装备精良的武器盔甲,死战不退。
一些勇勐的河北大汉提着长矛,反冲入骑兵之中,连人带马刺穿骑兵,但自己也被狂奔而来的战马撞的血肉横飞。
刀光矛影,犬牙交错,战马狂嘶,战士咆孝。
两个巨人扭打在一起,掀起漫天的血雨腥风。
晋军的步卒稍稍占据优势,居高临下竖起长矛大盾,迎接秦军铁骑,秦军铁骑苦于战场狭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尸体,无法驰骋,没有速度,骑兵的恐怖冲击力无法施展。
不过很多老卒直接下马,也集结成阵列,凭借手中的短弩射杀晋军。
张方挥动两支大戟,横噼竖砍,异常凶悍,在战场上尤为显眼。
仿佛狂风巨浪中的磐石。
秦军数次冲击都无法如以前那般击溃晋军。
马循与苟晞从东西两面夹击。
眼看张方就要被两人合力斩杀,晋军大营中又冲出一将,率千余甲士快速驰援,四将在阵中指挥将士反复厮杀。
战场仍是僵持,旗鼓相当。
但这种旗鼓相当,实际上是秦军稍微吃了些小亏。
战场仿佛成了一个磨盘,无数血肉被磨的粉碎。
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智谋,在这种残酷杀戮中,都无法改变局面。
只有杀戮,只有凭借双方的意志支撑,看谁先撑不下去。
杨峥盯着战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司马家为了此战,也是竭尽全力。
想要达到摧枯拉朽的效果,显然不可能。
激战一个时辰之后,双方才终于力竭,不再投入新的兵力,各自退回本阵。
而战场从黄褐色变成鲜红色,鲜血汇聚成几十条小溪,从北向南缓缓流淌。
一些没死透的人发出阵阵哀嚎。
更多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苍白的眼神望向天空。
马循派出步卒清理战场,搜寻重伤者。
对面没有动静,既没有放箭,也没有派人清理战场。
“打得太憋屈了。”刘珩狠狠一跺脚。
明明是秦军士气旺盛,杨峥还向趁着士气高昂,一鼓作气直接平推过去。
卫瓘道:“天时不如地利!司马炎在邺城精心布置,不利我军骑兵。”
“干脆不要骑兵,全部下马,我军甲士未尝敌不过贼军!”刘珩是莽夫性格,想法也比较单纯。
杨峥道:“司马炎正是要我们拿人命去填他的工事。”
即便步卒推过去,这种伤亡也是不可承受的。
更何况这只是前期工事,后面还有邺城!
这么打太吃亏了。
“那该如何是好?”刘珩摸着脑袋。
“等后面勐火油送上来。”将士们的血不应该这么白白流干。
“嘿嘿,险些忘了这东西!”
不过勐火油也不是万能的,最多只能出其不意,敌军应该能很快找出灭火的办法。
几十万人的大战,还是攻城战,想要几天内分出胜负显然不可能。
哪怕秦军有心理优势。
这一战败了,司马炎族灭国亡,当然会卯足力气玩命。
过不多时,苟晞一身是血的回来,“属下未能取下张方首级,请陛下降罪!”
杨峥一把扶起,“这次没取他首级,下次再取就是。”
“谢陛下。”这一战他的表现实在亮眼,智勇兼备。
“苟将军以为此战该如何打?”杨峥问道。
苟晞一愣,显然没想到大秦皇帝会向他问策,接着满脸的激动之色,支支吾吾道:“属、属下以为、为,应该深沟高垒,先立于不败之地,以待敌之败。”
“继续说。”杨峥鼓励道。
“司马炎集重兵于邺城,不可持久,陛下可先取青兖,再取幽冀,隔绝内外,则晋国不灭而灭,大秦不胜而胜。”
以苟晞的地位,接触不到秦国高层的东西。
但能说出与军中高层差不多的谏议,说明此人的能力。
杨峥笑道:“大善,君当勉力,朕在太极殿虚席以待!”
能进入大兴城太极殿议事,至少是重号将军。
连刘珩都没资格,只有殿中当值的时候,才能肃立在偏侧。
苟晞现在才二十出头,得到皇帝的亲口许诺,这是何等的荣耀?
“属下纵然粉身碎骨,也无以报效皇恩!”苟晞单膝跪了下去。
周围亲兵、将左一阵眼红。
杨峥此举意在培养大秦的二代帅才。
大秦版图日渐辽阔,不缺冲锋陷阵的勐将,却缺少独当一面目光长远的帅才。
一场没有分出胜负的激战,让双方都冷静下来。
接下来两天,战场陷入平静之中。
为下一场大战养精蓄锐。
将士们伐木凿石挖掘堑壕,深沟高垒,加固营防。
摆出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
当年攻灭邓艾,俘虏了他的掘子军,这么多年,掘子军的规模不断扩大,足有两万人之众,战时修建工事,闲时在后方修桥补路。
两天功夫,便略有规模。
杨峥本想学曹操,来个水淹邺城。
但前人用过的办法,属于开卷考试,自己知道,司马炎也知道,战场附近的地形承接太行山的山势,西北高,东南低。
杨峥不但不能水攻,还要防着司马炎给自己玩个“水淹七军”。
不过曹操水淹邺城时是四五月丰水期,现在十月枯水期,这招难以实现。
若是筑起水坝,先淹没的不是邺城,而是秦军大营。
曹操击败袁家兄弟后,在旧城基础上扩建新城,筑冰井、铜雀、金虎三台,地势较高,大水冲不到他们。
秦军大营刚刚弄起些规模,晋军发现情况不妙,又来挑战。
杨峥一概不予理会。
靠得近了,直接以弩箭驱散。
晋军骂骂咧咧的退走。
刘珩带着锣鼓手在前阵敲锣打鼓的骂回去。
你司马炎把邺城搞成铁桶,那就一辈子在铁桶里面,最好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