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赫连家回来,孟修斯拿了一杯酒,走到阳台上,沉默地盯着黑夜,脑海中闪过当初与安暖暖结婚的那些片段。
“我是真的爱你,可你,爱过我吗?”他喃喃自语,蓦然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太过愚蠢,低笑一声,他怅然地仰头喝酒。
别墅外忽然传来跑车的喇叭声,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喧闹。
孟修斯不悦地抬起头,他住的这间别墅是自己的私人住所,距离其他人的私宅很远,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深夜打扰他?
他还没出声,一束刺眼的灯光朝着他扫来。
孟修斯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声喊道:“孟修斯!我要跟你喝酒!你快下楼!”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乐莹。
乐莹站在一辆红色小跑车面前,高高举着两瓶红酒,笑嘻嘻看着他。
没心没肺的模样,像极了某年某月,站在他家楼下等他的安暖暖。
Shit!怎么又想起安暖暖了?
他有些疲倦地扶了扶额,知道乐莹任性得很,如果不放她进来,她会在门口骚扰他一整晚。
打开门,孟修斯冷冷说:“你很快就是我大嫂了,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拜托,你也知道,很快就是,现在还不是好不好?”乐莹咕哝着挤进来,把他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熟稔,“有没有冰?这酒要加冰块才好喝!”
无奈地关上门,孟修斯走进客厅,看着任性的乐家大小姐脱掉鞋子,爬上他昂贵的真皮沙发,忽然觉得自己放了一只破坏力极强的动物进来。
他默默看着她自顾自喝酒,走过去夺走她的酒杯,“别喝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敢!”乐莹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不是来胡闹的,我只是……只是没什么朋友,太寂寞了而已,连想要说真心话,都找不到人……”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身边仿佛围绕着一群真心好友,那些人陪着自己吃吃喝喝,戏耍玩闹,她以为,这样就够了。
直到母亲逼她嫁给孟正堂那一刻,她才真正长大,蓦然醒悟,原来自己活在一个大家编制的美梦里,从来就没有醒过。
如果她不是乐家的千金小姐,那些围绕着她谄媚的人还会留在她身边吗?
如果这次,她反抗了,不愿嫁给孟正堂,她的父母还会像从前一样依着她吗?
“其实,我很后悔,没有自由自在地活过。”她托着腮,自言自语,“不像你,起码在最好的年纪,遇过你爱的女人,还跟她结婚过。”
戳中他心口最痛的回忆,他沉默了几秒钟,苦笑一声,“可我最后还是当了逃兵,抛下了她一个人。”
乐莹歪着脑袋看他,半晌,嘻嘻笑着摇了摇头,“你爱的那个女人,我和她聊过天。你知道吗?其实她早就原谅你了,也不恨你了。她身边,有赫连冷逸……”
“够了,”他沉下脸,“如果你是要提醒我,她不爱我这件事,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喂,别这么凶嘛,你明明跟我一样,也很寂寞,不然为什么要住到这种地方?”乐莹叹了一声,抬头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忽然有些茫然,“如果还能重活一次,真希望我能不是乐家的千金小姐,变成一只鸟,一只小昆虫,变成什么都好。孟修斯,你帮我逃婚吧,让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孟修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陷入醉意的胡言乱语中。
他同情她,却也无能为力。
他们都是命运的棋子,谁也帮不了谁。
看看外面的天色,孟修斯起身抱起了乐莹,正要把她送进车里,让司机送她回去时,有人用力抓住他,冲着他的脸狠狠挥了一拳。
脸上一痛,他闷哼一声,重重地扑到车上,唇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弟弟!可你今天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孟正堂脸色铁青地出现在他面前,咬着牙吼道。
失望?他慢慢爬起来,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唔,挺痛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来喝喝酒,聊聊心事。”他淡淡地说。
“聊心事为什么要找你?你是她什么人?”孟正堂怒声道,“她马上就是我妻子了,你也该懂得避嫌吧?这些年,我为了你,忍让了多少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大哥,我也为你付出了很多。当年,我以为你真心喜欢暖暖,为了你让出了最珍贵的她,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了争夺孟家的继承权,欺骗了我!”孟修斯嘲讽地看着他,而现在,孟正堂居然有脸在他面前继续扮演好大哥的角色?
被他戳破往事,孟正堂有些狼狈,脸上的正气凛然顿时退散不少。
孟修斯冷笑着盯着他,“你用什么手段得到乐莹,不用我多提醒吧?我只劝你一句,娶了她,记得对她好一点,否则乐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他唯一能为乐莹争取的了,希望孟正堂能有所顾忌,真心对她。
孟正堂满心憋屈,原本是想找个理由让孟修斯内疚,没想到反倒被戳破伪装。
虚伪一旦展露出来,就变成了尴尬。
他不悦地把乐莹送回家,转头就去了辛云的住处。
虽然辛云长得像苏敏,却比苏敏更明白他,更温柔体贴。
有这样一个女人陪伴在身边,实在是惬意得很。
他躺在床上,怀里躺着刚刚与他温存完毕的辛云,她轻声撒娇,讲着可爱的小笑话,逗得他心情极好。
“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辛云红唇微弯,忽然爬起来,得意地说。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他不敢兴趣。
“可过几天就是你的婚礼,我总该送点什么,祝你和那位乐小姐百年好合吧?”她笑吟吟地说。
孟正堂猛地睁开眼睛,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把她放在别墅里,只是为了让她慰藉自己的疲劳,可她要是个惹是生非胡乱吃醋的女人,他不介意现在就把她轰出去。
可辛云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真诚,没有半点吃醋的痕迹。
他狐疑地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反应这么大,她捂嘴笑了,“你这么奇怪干嘛?我是你的情妇,安守本分地躲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就好了。这个礼物,就是我支持你的证明呀。”
辛云拿出一个小盒子,掏出了一条白色领结,好看得很,一看就很贵。
“婚礼上你戴着我这个领结跟乐小姐结婚,一定会很英俊。”
孟正堂试探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不想出现在人前,做我名正言顺的女友?”
辛云媚态横生地瞅了他一眼,“做你人前的女人有什么好?你们家族注定不可能接受我这样背景的女子,你也不可能娶我。与其做人前被攻击的箭靶,我宁愿当你背后默默无名,可却实际占据你真心的女人。”
她这番话回答得实在是漂亮,孟正堂唇角微扬,伸手抱住了她,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好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惋惜,如果当年的苏敏也能这么想,也就不至于会被他抛弃了。
窝在他怀里的辛云柔柔顺顺,仿佛水做的一样,见孟正堂兴致来了,又想跟她亲昵,她娇笑一声,跟他一起钻进了被窝。
夜,寂静。
孟正堂睡着了,呼吸平稳。
辛云悄悄掀开被子,走到浴室,慢慢脱掉身上的衣服,躺在了浴缸里。
孟正堂一直索求无度,她有些疲惫,
整天呆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对着这样一个男人,幸福吗?
她慢慢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在那里,曾经有一道刀口,后来,她找了最好的刺青师傅,在那道刀口上纹上了一朵妖艳的玫瑰,结结实实地掩盖了一切痕迹。
没人能知道她的过去,也没人能知道,她出现在他身边的目的。
辛云温柔地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包裹着自己,重新回到孟正堂的怀里。
睡意正浓的孟正堂下意识地抱住了她,低头在她脑袋上轻轻蹭了蹭,轻声呢喃,“苏敏——”
辛云轻轻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死鬼,苏敏又是你哪个女人?什么时候你做梦也能喊出我的名字?”
睡意中,孟正堂眉宇间的褶皱渐渐展开,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这么无意的试探,她都不中计。
要么,是她隐藏得太深,要么,是辛云和苏敏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孟正堂十分自负,自认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骗过自己。
等到跟乐莹结婚,他就可以彻底地放心,进行自己的继承大业了。
孟正堂的心情再次轻松起来,这回,是真的陷入了沉睡中。
一眨眼,孟家与乐家联姻的大喜日子终于到了。
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报导两大家族的婚事,满城的记者全都涌到了婚礼现场,把整条中心城区的路堵塞得水泄不通。
为了让婚礼的马车顺利路过,赫连家专门派出警卫为他们新娘开道,甚至还封了几条主城区的道路。
孟正堂穿着白色西装,春风面面地出现在记者的镜头里,频频跟记者和来宾挥手。
乐莹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马车里,看上去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