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酒量怎么这么差？”望着杨铭化因为突然喝了烈酒而有些扭曲的表情，客印月忍不住对他的嘲讽。

“第一次喝这种酒，再说我是南方人也喝不惯这种北方的酒。”杨铭化显然只是随意敷衍，对于客印月并没有太多热络。

“男子汉大丈夫，酒量这么差怎么能行？”客印月干了一碗酒，有些挑衅地说道。

“人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杨铭化也只是随意解释道。

“可惜在明国，谁都不如他酒量好。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哪像你和信王，娇弱单薄地宛如画上的美人，看着好看，但是一撕就碎了。”望着这一坛子烈酒，客印月只是无奈地叹息。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孙承宗孙督师？”望着客印月美丽的容颜，杨铭化不想认输，但是他又不想被客印月觊觎，因此不得不借着她的老情人孙承宗来在心理上暗中压制客印月。

“孙承宗告诉你的？”望着杨铭化有些奸计得逞的表情，客印月含笑问道。

杨铭化微笑不语，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客印月见杨铭化如此，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知道孙承宗为人孤高，表面上朋友满天下，其实什么事情总喜欢自己扛。如今孙承宗居然在杨铭化面前袒露自己心绪，可见杨铭化为人颇有可称道之处。

不过客印月也没有对杨铭化杀人灭口的想法，毕竟客印月为人风流放荡天下皆知。天启皇帝朱由校也知道她除了丈夫候巴儿，也和太监魏朝，魏忠贤以及朝臣沈榷等都有一腿。这些零零散散的轶事绯闻大家都是知道的，因此多一个孙承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因为东林党的鼓噪，客印月在明朝早已经没什么名声了，因此多一个情夫也是正常。

但是如果客印月和孙承宗的绯闻传出来之后，其实损害最大的还是孙承宗以及孙承宗背后的东林党。入朝为官以来，孙承宗一直以忠诚正直的道德面孔出现在天下士人百姓面前，因此不少东林党官员都把他当成自己人。结果他孙承宗表面上道貌岸然地对天启皇帝大讲礼法道德，克己复礼，节欲养德，实际上背后却和天下有名的荡妇客印月曾经有过一腿。这不但是孙承宗自己形象的重创，也是对于一直以来以道德标榜的东林党形象的有力打击。而这些东西杨铭化这个局外人其实也都清清楚楚。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打击东林党的大好时机，客印月都能忍住自己动手的冲动。一是客印月知道孙承宗的才华，不忍心因为之前的那点年少无知时候的懵懂情事毁了一个国之栋梁。二是客印月对于孙承宗总是多多少少留点情谊的。孙承宗也感念客印月恩德，因此明知辽东危险，还是不顾年迈之身去边关保家卫国。一是为了国家，二是孙承宗也不愿意留在京城掺和这种于国于家都无济于事的无聊党争。

其实孙承宗没告诉杨铭化这些自己最隐秘的事情，只是杨铭化和孙忠一块喝酒，孙忠喝多了，才无意中泄露这些事情。

因为杨铭化和孙承宗都曾经在太子朱常洛的东宫共事过，为了搞好同事之间的关系，职场新人杨铭化自然想要打听一下孙承宗的喜好，因此特意结好孙承宗最得力的仆人孙忠。正好孙忠酒量比较浅，居然被杨铭化一不留神套出了这样一个劲爆的内幕。

想不到孙承宗一正面人物，年轻时候的情史会是如此传奇。杨铭化养父年轻时候曾经遇到过少年孙承宗，不知道孙承宗做了什么事情，反正一向心高气傲的养父从此对孙承宗无比敬仰。如果他要是知道孙承宗居然和客印月有过关系，说不定下巴都要惊掉了。因为孙承宗是养父都敬佩仰慕的人，因此杨铭化和孙承宗相处的时候其实也是主要以讨好谦让为主。

“对啊！我和孙承宗是老相识了。只是最近一直都不联络了而已。”客印月喝了一口酒，叹息说道。

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还是有些凄婉。

“但是，您还是没有忘了孙督师吧！”突然间，杨铭化单刀直入地说道。

“也很想把他忘了，可惜就是忘不掉。”客印月无奈地说道。

看她怅然若失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似乎想起了当时初遇孙承宗的美好，只可惜到后来她才明白这一切的美好全都是错的。只是就算再错，客印月也还是忘不掉记忆中残留的美好。

只是客印月不喜欢一个小年轻居然用如此高深莫测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也颇不喜欢一个小毛孩子居然对待她以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从容。如今客印月年纪也不小了，因此二十多岁的杨铭化在她眼里估计也就只是一个小毛孩子。

“你呢？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因此面对杨铭化对她私人感情的进攻，她凌厉回应道。

“好像真的没有哦！”杨铭化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

“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庄妃？”

望着客印月眉眼中罕见的一缕温柔，她知道客印月问他话也只是了解一下他的私人感情，并没有什么坏主意。因为杨铭化这个人在官场上已经彻底凉透，无论是齐楚浙三党还是东林，也没什么人去理他。不仅如此，现在就连他的好弟子信王朱由检都彻底忘了世界上还有他杨铭化这个人。

杨铭化点头又摇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无奈地重重点头。

杨铭化心中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李庄妃其实无所谓，重点是他要让客印月觉得他是喜欢李庄妃的。因为喝了那么多的酒，杨铭化在烈酒有些上头的时候居然大着胆子揭露了客印月和孙承宗的一番私情。虽然现在客印月也因为烈酒上头没有杀他灭口的心思，但是酒醒之后，说不定就有了。因此当客印月问他自己感情的时候，打着胆子说自己曾经喜欢过李庄妃，目的就是让客印月感觉自己也掌握了杨铭化的一番隐私。这样以来，客印月自己以为自己完完全全可以掌握杨铭化，因此轻视之下，也就不屑于灭这个小人物的口。

客印月听了杨铭化的话之后，心中也是无比感慨。

今日心情不好，因此客印月才破罐子破摔到这个小酒馆买醉，只是想不到却是杨铭化陪她喝酒，也是奇特。因为她和杨铭化之间关系其实并不好。

杨铭化也是一个聪明乖觉的人，只可惜他命不好，因此也只是做了后宫倾轧的牺牲品。

魏忠贤其实很欣赏杨铭化，但是也不妨碍他和客印月用杨铭化的性命和前程去铲除自己在内庭中的对手，并且用他们的血来建立自己的无上威仪。

但是杨铭化却能陪她喝酒，也是他在人品上极有有涵养的一方面了。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吧，杨铭化还是问了一句：“客妈妈，您……您知道……信王，他……还好吗？”

“信王他很好！刚刚还和皇上在乾西五所听戏呢！”客印月想到信王对自己那带有雄性意味的侵略眼神，因此冷冷地说道。

“哦！信王听戏呢？明明……他是不喜欢听戏的！”听了客印月如此说，杨铭化没说什么，只是他的表情却异常沮丧。

“信王温柔重情，如今对你不置一词，也许是真的因为伤到脑子失忆了。”

看到杨铭化可怜巴巴的样子，客印月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这个世道这么乱，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估计是死了吧。如果他还在，那个继承了孙承宗智慧和客印月美貌的孩子说不定比杨铭化还要出色。

“谢谢！”

杨铭化不知道是感谢客印月的安慰还是感谢命运似乎让信王可能会对他有什么坚持的真心。

但是一想起信王，杨铭化是各种愁绪都压在自己心头。明明信王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可惜他的感情却又那么短暂，还没等杨铭化感受到他的温度，然后又迅速的冷却，只留下自作多情的杨铭化在原地无比尴尬。

因此杨铭化为了排解这些天的各种挫折，也是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决绝，因为如今几乎一无所有的杨铭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虽然他的酒量也就一般，但是只要客印月不松口，他就一碗一碗当陪她喝。

虽然他是江南的一介书生，但是春风拂面般地温柔后也有钢铁般地意志和不惧风雪的凛然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