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慕容笙在意大利的某个私人医院做了角膜手术,重见光明。当他拿下眼睛上的纱布之后,开始了早就准备就绪的报复行动。
三天的时间,慕容家彻底变天,慕容笙重新回到慕容家的消息在一天内传遍了黑白两道。
沈墨熙当然也受到了慕容笙没死的消息,他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摇椅上,拿着一杯巧克力奶茶,遥望着天上的太阳,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
当慕容笙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同一件事之后,结果无疑是毫无悬念的,这让那些曾经冷眼旁观,想着从二虎相争中渔翁得利的人都沉默了,他们输得莫名其妙,血本无归……
慕容笙不着痕迹的惩治了慕容家内部的叛徒,并重创了沈墨熙家族的一些黑色产业,但他似乎并不着急救出顾晚晴,也不着急向着沈墨熙复仇。就像是猫抓耗子一样,慢慢的玩弄着那些曾经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慕容笙已经布置妥当,准备从沈墨熙的手里把顾晚晴救出来。但在此之前,他仍然需要精密的布置,不允许执行的时候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棋局到了关键的时候,哪怕一颗棋子走错,就会导致满盘皆输的后果,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因为这个时候,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不想这么快又要尝试那种难以忍受的滋味。于是,他强按下心头那一丝喋血的躁动,面上波澜不惊,眉宇间一派淡定,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依旧是那个无法战胜的慕容笙!
“你来了。”慕容笙坐在办公桌前,凝视着电脑屏幕,手指如风,“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我不要。”林子文拿着一大碗榨菜肉丝面放在电脑边上,“慕容家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
“要不要随你,东西给了你,我也就解脱了。”慕容笙停下手头的工作,拿起面条呼噜噜的吃了起来,随口说道,“怎么这么咸!你打死买盐的了!”
“慕容家有今天,都是你一手创起来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管你是不是慕容家的人,这都是你的江山。”林子文坐在他对面,抄起一个水碗,往面碗里到了一些白水,“而且,相对于所谓的血缘,我还是认你这个弟弟。”
慕容笙微微一笑,那筷子拌了拌面条,“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再和慕容家有什么联系。”他伸手拍了拍林子文的胳膊,“我累了,这么多年我的所有付出全不过是一场笑话……吾已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好的享受安宁的生活。”
“你知道吗,你变了。”林子文摸了摸他的头发,“换成以前的你,一定会把这些年所受的苦和委屈全都千万倍奉还给那些伤害你的人。可你现在……一点都不像那个心狠手辣的慕容笙。你看,以前我要是这么对你,你早就炸毛了。”
慕容笙歪着头看着他笑,“你说,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让你失望还是让你感到希望?”
林子文隐去了笑容,很认真地说,“顾晚晴真的很神奇,她莫非给你催眠了,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虽然是好现象,至少你像是个人了,但是……”他很纠结,眼神中难以掩饰好奇,“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如果有一天你不爱她了,或者她不爱你了,你们又会怎么样?”
慕容笙与顾晚晴的爱情始于一场骗局,中间经历了背叛,她几次因为他徘徊生死边缘,而他则为了她牺牲了自己所有骄傲,甚至放弃了某些原则。毋庸置疑,他们两人现在相爱,但谁能保证这份爱能够持续到永远?他们的爱情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牢不可破吗?
“士为知己者死,爱她,就要无条件信任她。”慕容笙清冷的声音多了些感情,“我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不在乎自己最后得到了什么,她亦然。就像那天她明知道她的出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却还是义无返顾的挡到了我的身前。即便以后不会见面,心也不会分开。”
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管以后的结果会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遗憾。尽了自己的全部能力,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好,也不枉费推心置腹相交一场。
慕容笙和顾晚晴,既是情侣,又是知己,他们了解自己,更了解对方……
“其实,现在慕容家的黑道生意已经被我改得差不多了,你现在接手,是最好的时机。”话锋一转,慕容笙对林子文道,“我的选择和晚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该报的仇,我一样不会落下,只是这些都和慕容家没有关系了。”
林子文眼神有些复杂的眺望窗外,“你知道我妈临终之时,告诫过我什么吗?”
慕容笙站起身子,轻轻的抱了他一下,“哥,我们又不是分道扬镳,你干嘛这么抗拒?再说了,不管当初阿姨说了什么,都是想要你好好的活下去。离开那些危险,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哥,我是你弟弟,你忍心看我累死吗?”
“撒娇这种事这不适合你。”林子文知道,慕容笙打定了主意,没有人能够改变,所以只能变相的默认了他的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晚晴接回来?”
“不急,我需要启动一些暗桩来配合这次行动,顺便,再给我那位老对手送点礼物。”慕容笙淡淡微笑,眼中却泛起一丝冷戾,“慕容桢和慕容樱,就交给他处理了。”
站在庄园的后山上,顾晚晴看着蓝色的天上那铺天盖地的烟花,嘴角泛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白日烟花,虽然没有夜晚绽放时绚烂夺目,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沈墨熙看着满天绚烂夺目却转瞬即逝的眼花,满目苍凉,没有半分愉快。
顾晚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苦海无崖,现在回头还不晚。”
沈墨熙低声叹息,淡淡地道,“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晚晴,你不是神佛,想要普度众生,也要别人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是。”
顾晚晴侧过身,盯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冷笑道,“墨熙,我大概真的很爱慕容笙。”
沈墨熙微微侧目,眼神冰冷,“所以慕容笙没有死,你很开心。他若是不死,死的就是我。”
顾晚晴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烟花,喃喃地道,“你和他并没有深仇大恨,甚至内心还惺惺相惜,排除我这个因素,你和他就不能和平共处,非要你死我活不成?”
沈墨熙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想要的东西与他想要的东西一样,但是我们都是占有欲很强的人,不会共享,只要独占,所以,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个,不是我,就是他。”
他的目光落在顾晚晴的脸上,挑眉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我曾经想过,我和慕容笙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就如那次在雪山上所见的幻境,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玥公主到底是爱上了将军什么,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顾晚晴慢慢地说,一双深邃的眸子透过他的身体望向远方,“直到你设的死局,我才发现,我爱慕容笙,不是因为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保护的人,而是……没有原因,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即便把自己逼到窘迫的死地,我也无怨无悔。”
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的苦笑让沈墨熙的心如同掉进了三九的冰窟窿里,他不甘心,低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可改变,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么?我是先遇到的你,我的第一个朋友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你,可是,也仅仅如此。”顾晚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成为爱侣,却总是错过,所以说,这个世上有些事是无法勉强的。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墨熙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不会就这么认输。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比他的要更深,更重!”
顾晚晴摇了摇头,从他的手里把手抽了出来,“你还是不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下棋打仗,赢了,打上你的标志就是你的战利品。就算你和我结婚了,有那一直婚书,也不能改变慕容笙是我丈夫的事实,更不能让我忘了他,把他从我的记忆中删除……”
沈墨熙还想说什么,管家急匆匆的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对管家挥了挥手,和顾晚晴说道,“有些急事,你先跟着管家进屋吧。”
顾晚晴看着他,,微微点头,跟在管家身后,朝主楼走去。
沈墨熙来到待客的会议室,就看到慕容桢带着一身狼狈的慕容樱站在门外,焦急的东张西望。
“我一直很好奇,做慕容家的家主是什么感觉。”沈墨熙不咸不淡的话充满了讽刺意味,让慕容桢有些下不来台,却又不好对着他发作。
“慕容笙没有死。”慕容桢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还有林子文,他竟然就是当年那个野种!没想到,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为他人做嫁!”
“叫得这么难听,你难道真不知道林子文是你的亲哥哥吗?”沈墨熙的不屑溢于言表,“慕容桢,我算是服了你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是输了!”
慕容桢闭上了嘴,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之前也很少犯错,尤其是致命的错误。虽然外表放荡不羁,他却是个谨慎的人,有的时候谨慎得有些胆小,事事都躲在慕容笙的身后,寻求稳妥,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惜,舒适奢华的日子让他犯了一个错,这个错误大得足以致命!
他实在不该相信沈墨熙,至少,不该为那些蝇头小利而动心,不该多生出那么一丁点的野心,想要慕容笙的位置,取而代之。如果他没有做这些事情,这次慕容笙回来之后,他本可以当第一继承人,过着从前的美好生活,拥有着花不完的钱,享受着奢华尊贵的服务……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慕容家他回不去,藏身之地也被慕容笙派人给查抄了,身上没有分文,在走投无路之下,被逼无奈的他只好带着疯疯癫癫的慕容樱投奔这个从没正眼瞧过他的男人。来之前,他就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少爷,我希望你能给我和我妹妹一条活路。”慕容桢心绪起伏,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对着沈墨熙鞠了一躬,“我们已经是丧家之犬,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沈墨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容樱,点头道,“既然你开口了,我要是不答应,也不是合适。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石头,虽然没有你当少爷时的生活,总算还有个争风避雨,能吃饱饭的地方。”说着,他按着桌上的一个按钮,一个五官端正,仿佛面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站到他的身前,叫了一声,“少爷。”
“石头,这位是慕容家的二少爷,曾经的,你要好好照顾。”沈墨熙扬眉一笑,吩咐道。
“多谢少爷。”慕容桢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就拉着慕容樱和石头走了出去。
沈墨熙看着他们离开,轻轻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墙壁打开了一个洞,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满脸木然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背后。
“艾瑞克,通知慕容笙,就说我要见他。”沈墨熙淡淡地道。
艾瑞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复他的话,而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沈墨熙目光凌厉的扫了他一眼,问道。
“不,先生,如果慕容笙问您见他的理由,我怎么回答?”艾瑞克一板一眼地问道。
沈墨熙冷笑,淡漠地说,“不需要任何原因。我想,他一直在等待我的邀请,已经很久了。”
艾瑞克向他鞠了一躬,道了声“是”,离开了会议室。
沈墨熙坐在桌前,眯起了眼睛——慕容笙,狡兔尚有三窟,我们这种人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