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夜半红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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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你看到了吗?他们两个都表情一致……看起来似乎是非常意外的样子。”

罗宾摸了摸头发:“K君你实在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谁都被吓一跳啊。为什么要说被袭击?”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准备效果会好一点,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破绽。”李洛约伸了个懒腰,看着恹恹在空中云里躲起来的太阳:“不过我们不能忘记一件事。乌衣巷可是表演性质的社团,经过训练和有目的性的锻炼之后,能够迅速产生极为相似的脸部表情。所以这次试探并不能说明什么。”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怪谈,李洛约却发现比起外头的案子难度丝毫不低。

于是他决定了,用罗宾的方式来证明。

唱歌!

第二天,罗汉、宋书、曾敏敏、宁熙、赵怡都被邀请去学校旁边的一家KTV唱歌。无人缺席。

地点是一个中号包房,能够容纳十二人,他们七个人倒是宽松。这次唱歌联谊是以赵怡和宁熙的名义来的,所以罗汉他们三人看到李洛约和罗宾时都瞬间明白了什么。本来还算欢快的气氛也继而变得凝重起来。最后还是罗汉率先打破僵局,拿上麦克风。

“下面唱一首《我的麦克风》,这可是我的开胃菜。”

唱起歌来罗汉就变得十分豪放,扭动着他壮硕的身体,别说,这家伙明明是大块头腰腹却很好,十分柔软,像模像样。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汉倒是越来越起劲。接下来唱《脱掉》时竟然开始一边唱一边脱,还好最后留下了一件贴身白背心,还不算耻度多大。到此罗宾也试着唱了一首,不过他唱功不咋的,很快被轰了下去。

没想到曾敏敏突然主动请缨,她拿上话筒对宋书说:“给我点《狐说》和《痒》。”

这句话一出,现场气氛再次紧张。

其他人都瞄向了一直安静和大家和调子的宁熙。

宁熙和曾敏敏挑衅的眼神接触了一下,避开了。

音乐节奏开始后,曾敏敏迅速进入角色,她声音偏向于流行的中音,节奏感强,无论是变化还是高低变奏都熟练自如,的的确确是个唱歌高手。李洛约都忍不住为她鼓掌。两曲目完毕后,曾敏敏直接将话筒递到宁熙面前。

“来一首吧,不在社团了情谊还在吧。”

迟疑了下,宁熙接过话筒站起来。

她面对着屏幕,并没有像曾敏敏那么表演性地面对观众。古筝声响。

李洛约看到宁熙轻启朱唇的侧脸,那声细细的声线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 是 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 多想 有谁懂得欣赏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

一曲完毕,宁熙有些羞涩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罗宾率先用力拍掌。大家都神色各异看着她。

倒不是说她技巧有多好……只是她声音太特别了,恰好又和歌里那股慵慵怨怨无缝契合,让人觉得这首歌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李洛约总算明白为什么罗汉他们会推翻之前的定论,不惜得罪曾敏敏也要换成宁熙自己来唱。

顿时第二个问题来了,似乎俩个人都唱得挺好。他看向搭档,这是唯一一个近距离听到对方歌声的人。

罗宾也在低头思索,目光在两位歌手身上来回,似乎无法完全确定。

“不错不错!”

赵怡突然站起来,笑眯眯拿住麦克风。

“我也来一首吧,不要这么哀怨嘛。”

“死了都要爱。”

她朝点唱机小哥宋书说。

和前两个不同,赵怡声音是又亮又透,高音起来吓死人。然而她对节奏和咬词的把握又出奇得好,一首男性高歌《死了都要爱》被她唱出了柔美的爆炸力。李洛约心中说,你来凑什么热闹啊。这下嫌疑人变三个,你又要成为罗宾眼里的犯人了。

回去的路上,罗宾一再思索,最后说:“从声音来说是宁熙。不过唱腔上又像是曾敏敏。”

李洛约疑惑了。

总不可能是俩人的混合体吧?

搭档又补充:“我还是觉得赵怡也有嫌疑,她这个人让人看不懂啊……”

“这次你倒是误会她了,”

虽然不想帮她开脱,可对于赵怡这么聪明的人来说从不做无谓的事情。

“赵怡唱歌一是缓和气氛,二是用来解除大家对于我们的怀疑,转移视线。”

“可是现在怎么办?”

李洛约也有些郁闷,收集信息方面一向是狸猫的长项。可是这种事情狸猫又做不到——哪怕狸猫真身就在M大,和人接触的事情她也会因为抗拒而拒绝。没办法,只有靠不那么可靠的罗宾了。他叮嘱罗宾查清楚宁熙、曾敏敏、罗汉、宋书四个人之间的关系。着重是前两者,后两者之间。前两人不必说,一眼就知道存在某些芥蒂。然而让李洛约惊讶的是,在KTV里罗汉却没有和宋书说一句话,不是和自己聊天就是和赵怡、宁熙说话。宋书也是如此,安安静静当一个点歌员,仿佛习以为常。

不管怎么说,当两个非常熟悉的人在密闭环境中没有丝毫交流,必定存在某种问题。

在这段收集时间段里,李洛约按照罗宾的照片重走他的路线。首先是在图书馆的花坛里,他站在旁边努力将自己代入红衣女的角色。

好了,现在我是那个红衣女人。

我提着灯笼走到这里,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我的出发点离这里很近。李洛约看向四周,停车场、卫生间、再往外一点的就是被超市隔开的男女生宿舍,从那边过来有两条路,都在竹林之间,所以可以遮掩痕迹。他计算着步伐,在女生宿舍和这里的竹林通道之间摸索。弓着背,他在里头找来找去,有了发现。

那是一堆叠纸,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木杆,将叠纸拉开正是灯笼模样,白色纸张上写了个毛笔笔迹的“狐”字。

组装好之后李洛约发现有个关键东西没有找到,灯笼的灯芯。

想了想,他将手机开启灯光放在里头,恰好变成了一个白色灯笼。

又在附近找了一阵,那些繁杂的脚印,小碎片,石头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再次回到了图书馆门口。

现在他提着灯笼一步步走着,他走得很快,因为红衣女脚步很快,越过图书馆,很快就到达了老教学楼。从一旁的楼梯上去,路上的学生和老师都脸带异色看过来。李洛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案情重演之中,丝毫不受影响,一步步计算自己的脚程。老教学楼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不过是作为一个通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几个事件的中心,解剖实验室所在的阴冷大楼。这里隶属医学院,有一股福尔马林味道,消毒水味道也重。

李洛约站定了,不断调整视线和视角。

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来往只有两个通道,并不是人流密集处。那么在这里等待等的是必定会通过这里的人,医学院学生?不不不,那么一来之前她就没必要出现在图书馆那里了。

回到寝室时他依旧提着灯笼,将室友吓了一跳。不过大家也知道他常常会做一些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得出诡异的结论,短暂受惊后也就习惯了。

想了想去都找不到其中的切入点,李洛约有些抑郁。

如果红衣女的确就是从女生宿舍到达图书馆然后一路到解剖室,那么为什么一定要经过前两者,图书馆里有呼噜和解剖,解剖室更是解剖狂的犯案地。一清理,整个又变得错中复杂。想要解决红衣女就绕不开图书馆和解剖室。

明明是并不复杂的东西,到底是哪一个环境出了问题?怎么越想越是头疼。

整个晚上,李洛约都辗转反侧,最后他戴上耳机将那首《痒》反复听来。

为什么她要唱歌,是不满还是歌里有什么信息……

他是被搭档的电话铃声叫醒的。

“K君我整理了一晚上,得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新消息,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奶茶店等你。”

李洛约迅速爬起来,洗漱后直奔“No Name”奶茶店。

在座位上罗宾已经早早点好了两杯奶茶。

“罗汉和宋书的确有矛盾,可以说曾敏敏与宁熙之间的问题也同他们俩人分不开关系。之前乌衣巷不是办过很多表演活动吗,经费都来自于赞助商,什么眼镜行火锅店还有运动服饰什么的。因为消耗都在服饰上为多数,得到的门票分成其实也并不多,不过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奖励。只是就在宁熙表演那次大受欢迎之后,账目上却是亏钱的。你能够猜到谁是财务吗?”

宋书。

“对,就是宋书。他本来是副社长,现在被降级为干事,就是因为那次账目问题。从账目本身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亏钱,和之前预算完全不同。社员们闹了起来,社长罗汉狠狠心自己掏钱填了窟窿。罗汉一直怀疑是宋书搞鬼,因为整个环节里头,由宋书是做账,他和表演部门结算,采购则是交给的曾敏敏。你也知道曾敏敏知道了自己没法登台唱歌,那么联合宋书一起从中作梗也是正常的。而举报他们俩的人正是宁熙,做了这件事后她就果断离开了。在我再三追问下才从宁熙那里得到这个信息的。”

摸出便签簿,李洛约发现上面每一页全写满了。脑子里各种念头闪烁,他一时来不及直接用水性笔在桌子上写起来。

罗汉:宁熙追求者,社长,被骗者。

宋书:宁熙追求者,被降级,干事,财务,欺骗者。

曾敏敏:宁熙敌对者,干事,采购。

宁熙:揭发者,退社,表演者。

罗宾看搭档还是眉头紧锁,继续开口:“如果曾敏敏和宋书也退社,那么很明显他们俩就有问题,心中有鬼。就我看来,这是他们留在里头的原因。不过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对,他们肯定会离开。曾敏敏受不得气,宋书更是受到降级,以及意中人的检举。

他们留下来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俩一起设计了一个方案……不不不,曾敏敏和宋书也存在分歧,关于宁熙。

那件曲裾深衣是关键。

每晚出门,灯笼,狐说,解剖室。

一股电光将这些关键词和人物全部串联起来,李洛约大脑急速计算着,由于太专注将笔都摁断了。

回过神来时,他感觉嘴唇上有温热的液体,脑子也短暂有些眩晕。老板和罗宾的脸挤满了视线,李洛约下意识脑袋后移了一下,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上,有个女生呀地叫了一声。

扭头一看,原来是赵怡。

好家伙,自己变成了熊猫,好多人都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流鼻血。

李洛约擦了擦血迹,堵住鼻子,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我知道了。”

“赵怡,帮我再翻翻你查过的记录,那天是不是那个人有不在寝室的记录。罗宾,把曾敏敏、罗汉、宋书、还有宁熙都叫过来,我有事情宣布。”

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他眼里闪烁着胜利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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