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李洛约飞速赶往公园。他掐准了时间，就是为了能够准时赶到广场舞地点。

他抵达公园时那里已经开始跳了起来。

音乐选用的是DJ版王心凌《honey》。

Honey

你把爱放进我的心里

关上耳朵我用心在听

你用爱为我打造贴身耳机

honey

……

如此少女的歌却被一群高龄人士演绎出端庄齐舞的模样，让李洛约不由牙疼。秦韵并没跳舞，而是站在外放音响旁边和一个男人在说什么。

李洛约都静静观看。

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秦韵对于大家怎么跳舞怎么选曲并不放在心上，她反而非常重视周围路过和观看的人，遇到拍照和录像的她就上去交涉。李洛约偷听到一些她所说的话。

“大家就运动运动，你们拍了可以放到网上啊，就是那个youtube或者国内的那些视频网都可以。”

“可以让你们的家长和爷爷奶奶也来啊。”

“大家觉得怎么样？”

“太吵了吗？好，我们下次用更舒缓一点的曲目。”

……

她就像是一个搞市场调研的人一样不厌其烦和每一个人对话，从对方话语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反馈。

李洛约不禁想到她所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广场舞很简单？

他有些明白了。

秦韵做的事情并非纯粹内容。不，直接一点，广场舞不过是一个手段，内容并不是重点。她需要通过广场舞来获得关注，然后再强化和修整这个概念，利用它达成某种目的。这的的确确和很多品牌战略类似，初期自然是以内容为主，后期有一定规模就开始用概念、流量和关注度来覆盖内容。

曲终人散，李洛约找到秦韵。

“秦阿姨，又是我，东海法制报李落。”

“我打过你们杂志社的电话，他们说。”

秦韵停了停：“你是临时工。”

“对！”

我就是临时工。

咋地。

李洛约松了口气，蒙老师和谢老师给力啊！差点就露馅了……

“不过年轻人嘛，都有这个过程，不要灰心。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上次不好意思啊，我那孙儿生病了，我必须去照顾他。”

秦韵明显缓和多了，不像上次那么强势。

看来临时工的弱势身份反而变成了一种有效的伪装。

李洛约庆幸。

“不占用你太多时间，从这里回去的路上我就问点问题。你曾经数次找过丁流云女士，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分歧点到底在哪里？”

“和案子有关吗？”

“有的，那个，我准备从广场舞的角度写一写这次的凶杀案……”

对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好。现在大家对于广场舞偏见太大啦。早就该找一些有良心的媒体出来说说话。我明白了。我和丁流云之间的最大问题在于她太理想化。李记者，我问你，是建立一个室内蓝球场让十个人玩更好还是建立五个室外水泥篮球场让五十个人都能够使用好？”

李洛约适时停顿了下：“从经济学角度，肯定是五十个人利用率更高。”

“没错。”

秦韵和路过的几个人笑脸招呼后继续说：“我就是要制作五十个人的东西，丁流云却要玩十个人规模。没错，我是收费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免费的东西其实才是真正收费？”

似乎曾经听赵怡讲过。免费其实并非目的也是手段，看起来好像用户没有在上面充值或者花钱，其实付出的代价往往比一次性金钱更大，比如说时间，比如说为了一些奖励而到处推广。经营者绝不会做亏本的事情，看似免费的常常是陷阱。再比如说很多游戏是免费试玩。某Stxxm平台冠以beta和alpha之类的名义给与玩家一些乐趣，其实很多玩家付出的是寻找bug和作为市场反馈的代价。玩一款没有后续的游戏就和试吃炒面一样，吃过一口只会让自己更饿。

“我们收费一方面提高门槛，这个理论有些复杂，暂时就不讲了。另一方面这笔钱的确是花在该花的地方，前面也我也说过，有很多难处。不过我没有对你说的是，我们内部成员会定期参与各种活动，无论是聚餐还是徒步或者是联谊都是从这部分费用中扣的。每一笔钱我使用都会公示。”

李洛约提问道：“恕我直言，那个，如果收费比不收费更麻烦的话，为什么你还会做这种没有利润的事情？”

“哈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就是心直口快。”

自从得知李洛约是临时工，对方态度软化了不少：“我的目标是表演啊。你明白吗？这是一个表演时代。从家里的猫狗到自拍再到旅行再到美食，都是表演。年轻人有那么多偶像，什么akb48，至上励合，魔力红，后街男孩，林肯公园……为什么老年人不能有偶像？”

晴天霹雳！

李洛约依旧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都是靠靠靠靠靠……

秦韵的目的竟然是打造老年人的偶像团体！

他脑子里晃过一个个影子。

AKB48变成了48个老人家跳舞，七十岁主唱在舞台上嘶吼着摇滚……

简直太……带感。

偶像本就是给观看者们带来勇气和活力的人，他们并不用表演精湛，这已经是现代偶像的一种特质。然而作为偶像一定要有特别突出的特点，让人喜爱。

虽然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出路。

李洛约还是衷心佩服秦韵的胆量和敢于突破。

由于这个冲击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最后到小区门口时才回过神来。

“彭曦你认识吗？”

“那个小姑娘啊。认识啊，就是丁流云丈夫的私生女嘛，和丁流云儿子正在谈朋友。”

怎么你也知道？

秦韵一笑：“哪有什么绝对秘密。你是从郭蓉那里听到的吧，别看她那个样子，可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如果要说起矛盾，她和丁流云早年那些破事也是逃不开的。你有兴趣可以去查查。”

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在楼下接秦韵，对李洛约露出警惕的眼神。

李洛约下意识想，不会是秦韵的……

“我孙儿徐洋，在我这里练琴。这是东海法制报李落记者。”

俩人互相看了看。

李洛约发现他长得过于秀气，以至于一瞬间还很难分辨性别。不过徐洋是一头黄色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