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剑意？”
老徐跟陆姨皆震惊于陈禅的此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别瞧陈禅的这一剑并没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大气象，然而给两人一种面对此剑应该俯首贴地跪拜的冲动。
似乎天谴才是违反大道运行的，陈禅的这一剑才是代表了大道。
当这一剑斩出去的时候。
风云没有变色。
只是风轻云淡的消失了。
剑光以及蕴含其中的剑气扫过年轻时的老徐和陆姨，两人被大道烙印下的痕迹，悉数皆无。
“此剑甚至将大道烙印下的痕迹都斩灭了。”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金丹境的力量，无论陈禅是不是金丹境后期，都不应该出现在金丹境！”陆姨呢喃说道。
换句话说，陈禅有此剑的威力，偌大的人间，如今杀谁不是杀？
有谁可以抵挡的了这一剑吗？
莫说是两人合力了，四个人合力齐齐施展天赋神通呼风唤雨，估摸着都挡不下此剑。
“奇怪，远古年代我们与陈禅大战时，双方的底牌都亮干净了，你我并没见识到他还有这一剑。
是不是数万年的岁月，厚积薄发，陈禅领悟了如何迈出最后一步的答案？！”
老徐认为自己的怀疑很合理。
因为这一剑真正恐怖之处，绝非体现在当下，而是意味着陈禅顺利达到远古年代的巅峰道行时，依靠领悟的此剑背后隐藏的剑道，能够迈出关键性的那一步。
到时候，说不定陈禅便拥有了在昆仑仙界一言九鼎的实力。
天谴最后的余波，算是完全消散了。
陈禅出完这一剑，仿佛用光了身体内全部的气力。
站在地面，止不住的颤抖，尽管颤抖的让人看不清，可老徐和陆姨是何等人物，仍然察觉到了陈禅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有点意思。”
老徐走到陈禅的身边，交给他一瓶丹药：“放心吃吧，是我和她以天材地宝炼制成的养伤丹药，如若不是看你气力耗费太多，绝对舍不得拿出来。”
陈禅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迅速的融入五脏六腑，迅速将他损失的真气和气力弥补回来。
与此同时，老徐与陆姨各自吃了一粒。
“好东西啊。”陈禅回味着丹药的神奇，“这是什么药？”
“别问了，龙族的不传之秘，就算是你索要丹药的药方，我也不可能交给你的。”
“哈哈……”陈禅不禁失笑。
龙族的不传之秘着实太多，毕竟龙族是开天辟地诞生的种族，迄今为止传承了不知多少时间了。
陆姨笑着开口道：“你能如此放心的服下给你的丹药，以前小觑你了，我还以为你问上几句，或者让我和老徐先吃，你再吃。”
陈禅摇头道：“没必要，你们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帮助我的徒弟，靠丹药毒死我，完全没有道理，不符合逻辑。”
“逻辑？远古年代打的天地昏暗的你都开始讲逻辑了？在我们这等存在，逻辑是最没必要的一种玩意儿。”老徐说道。
“毕竟在人间活了太久，思维上跟以前产生了不同。
是啦，既然天谴已经消散，你们是跟我去京城，还是回泉城。”
陈禅询问道。
两人若有若无透露出他们在泉城早就有一段时间了，兴许自己行走人间的第一站搁在泉城，对那器灵出手时，两人便察觉到是他了。
过了这么久，才出现和他相见，这同样是陈禅觉得两人不会害他的原因。
他在泉城时，老徐与陆姨要加害他，有太多太多的机会。
没必要放着之前的那么多的机会不用，反倒在小小的丹药上做手脚。
“你的言外之意是邀请我们去京城吗？”陆姨含笑问道。
陈禅毫不做作的点点头：“有你们二位的帮忙，可以联合神柳仙王去问问故人知不知错了。”
神柳仙王。
两人顿时脸色微变。
神柳仙王的大名，他们岂能不知道？
遥远的岁月之前，老徐还跟裴柳萱在昆仑仙界大战了一场。
不分胜负，谁都奈何不得谁。
只是现在的环境，真没必要再与裴柳萱细数过往的恩怨。
“好奇你们为何这般水火不容的？是不是有我不清楚的内幕？！”陈禅问道。
陆姨缓缓摇头，叹气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老徐接着说道：“真龙一族在昆仑仙界向来强势，你早前也在仙界待过，是知道的。”
“嗯，传说你们龙族有一位开天辟地时期便存在的老祖，这位老祖饶是我的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师傅都不敢招惹。”
“老祖是第一代神魔。”陆姨道，“后来修行者斩杀的神魔，尽管同是开天辟地就诞生的存在，但和最初的第一代神魔相比，缺少了很多东西。
说点你不知道的，之所以分出仙界和人间两界，和开天辟地时流散的天宝有关。
然而时间太过久远了，此事的内幕我和老徐也不太清楚。”
也不太清楚？！
陈禅问道：“那就是了解一些了？”
“确实，你是后天一众年轻修行者中，算是成长的最快的人之一了，远古年代我和老徐下界前，老祖托人告诉我们，有机会的话千万要不顾代价的斩杀了你。”
“我处在巅峰状态时，跟你们龙族老祖交战，谁胜谁负？”
“连你的恩师都不会招惹我们老祖，何况是你？难道你认为远古年代你的战力超越了你的恩师吗？”
“既然提起远古年代的事，不得不说你选择了很好的机会，彼时昆仑仙界真正的大人物都在抢夺一件天宝，等回过神，你就斩断了联系两界仙脉，导致仙界与人间彻彻底底成为了不同的两界，而不是像以前仙界能够肆无忌惮的插手人间事。”
“你们愿意跟我抹除恩怨，莫非你们放弃龙族的身份吗？被你们老祖知道了，还不得将你们视为叛徒？！”
老徐苦笑的与陆姨对视了一眼。
“实话实说，我们两人命定的结局是陨落在远古年代，我和她贪生怕死活了下来，就是背叛了龙族。
不怕你知道，正因为我们背叛了龙族，方才急切的想跟你和解。”
陈禅无奈的叹气说道：“我虽然知晓远古年代有仙界龙族的布局，玩玩想不到布局这般深。”
“人算不如天算，仙界的龙族布局失败了。”
“失败在我们斩断仙脉的那一刻？”
“正是，所有后手因为仙脉的斩断全部化为乌有。你们掀起大战前，我和老徐是跟仙界有过通信的，大家皆不相信你的意图是斩断仙脉，还以为你顶多是要在人间当一个草头王，借人间的大气运加身，尝试迈出关键的那一步。
你们的所作所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正如两人说的。
仙界的人又不傻，当然想过这群掀起大战的，是不是为了斩断仙脉，然而这个想法被一一否决了，恰逢最顶尖的大人物参与天宝的归属当中，这才让陈禅等人艰苦卓绝的斩断了仙脉。
使得人间有了数万年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可是眼下，这个机会正在快速的消逝。
待到仙界和人间的通道重新搭建起来，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劫。
山海残界回归与洞天福地与其相比，简直是无痛小痒。
陈禅忽然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天宝出世，方才与其他人谋划这一切的。”
“不可能！你身在人间，如何得知天宝出世？”
所谓的天宝和龙族的那位神秘老祖一般，皆是开天辟地诞生的“最初”。
有了“最初”，顶尖的大人物方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跨过令人绝望的天堑。
陈禅旋即不再言语。
似乎要想得知这个秘密，老徐和陆姨必须拿出同等的隐秘交换。
陆姨苦笑道：“好，再与你说一件事作为交换。”
“没问题。”陈禅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知道的，顶尖的大人物共有十二人，号称十二位大罗金仙，我家的老祖便位列十二大罗金仙之中。”
陈禅点点头。
这些事不消多说，在仙界算是一个隐秘，绝不会算是让人瞠目的大秘。
“但你不知道的是，天地留给大罗金仙的位置，共有十二个。”
“？？？！！！”
陈禅顿时双目圆睁。
他巅峰时的修为道行便为半步大罗。
只差关键的那一步就可以成为大罗金仙。
下凡来到人间，与其说是磨练，不如说是他还未成就半步大罗前，就已经开始盘算着迈出这一步的机缘了。
当然，见识到人间的种种不公，成就半步大罗，干脆斩断了仙脉。
老徐赶紧说道：“当然，没人证实，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远的岁月，没有一个半步大罗找到证道大罗的缘分。”
陈禅垂头思虑的良久，忽然感到他们说的是对的。
那种前面是断头路的感受，远古年代时时刻刻回旋于他的心间。
“裴柳萱曾问我是如何自远古年代活下来的。”
陈禅低声自语。
“实则很简单，因为那时我的修为道行便已经达到了半步大罗。不在三界中、跳脱五行外，即便世间断绝了灵气，我依然是我，不必付出大代价，就可以平安无事的长生久视。”
在问出陈禅因何知道天宝出世的问题前，两人还有另外一个疑问，“远古年代的人间，不止你一位半步大罗的存在吧？”
陈禅颔首：“确实，有两人。”
半步大罗的存在，饶是在真正广袤无垠的昆仑仙界，也稀少的过分。
要知道所谓的十二位大罗金仙是分布在仙界的各个角落的，陈禅能用数百年的光阴游览遍完整的人间，他在仙界耗费了数千年，都不知仙界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足够见识到十二位大罗金仙，是怎样的罕见。
而半步大罗的数量，纵然比大罗金仙多上一部分，同样少的过分。
“不是所有半步大罗在意人间的，或者说在意人间的半步大罗也就那么两位，不然他们不会身在人间了。”陈禅紧接着说道。
陆姨开口：“两尊半步大罗的存在，下场如何？”
“我说出此事，相当于回答了欠你们的一问，选择我为何提前知晓天宝出世，还是两尊半步大罗的结局？”
确实是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我们选择后者。”
天宝和他们太过遥远，但半步大罗，两人都有渺茫的机会成就。
“好，两人皆让我亲手封印了，当然少不得大战，远古年代之所以我会被重创到了那般地步，实际上是和他们大战打的。
一人让我分尸于混沌深处加以封印。
另一位在山海年代我才压制住他的反抗，随着分裂山海，封印他的神魂于每一片山海残界，用岁月的伟力慢慢的磨杀他！”
到了半步大罗的程度，同等级的存在基本上是杀不死的，除非像陈禅般，巧妙的封印。
“是不是说，山海残界回归人间，那尊被你封印的半步大罗就会摆脱封印？”
陈禅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老徐：“我敢肯定就算摆脱掉封印，他一身的修为道行也丢失的差不多了，况且山海残界回归人间，大道允许的极限力量大概不超过羽化境，那时的我一定是人间顶尖战力，半点不惧，敢于露出哪怕丁点气息，我反而直接了断的斩杀了他。”
“确实是这样的。”
陈禅活动了活动筋骨，服用了给他的龙族不传之养伤药，陈禅现今的状态已然恢复到了全盛。
“你们接下来是同我去京城，还是回泉城？”
“要是神柳仙王见到我们喊打喊杀怎么办？既然她现在是你的人，我们就不会对她下死手。”
陈禅严肃道：“来之前我问过她，她愿意顾全大局。”
大局？
“请问，当下你的大局是何等大局？”
“人间百姓。”
“远古年代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和陆姨都不明白为什么堂堂陈禅竟然掀起了惨烈的大战，看了这么多年才算是看明白，没了昆仑仙界压在头上，又没了天生强大的山海妖兽，人间百姓活的确实不一样。”
陈禅笑问：“你们看出哪里不一样了吗？”
“自然。”
“哦？哪里？”
老徐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晃了晃：“兴许这就是不同点。”别看手机这种现代科技产品，已经是神州每一位百姓随身携带的玩意儿，很少有人在意手机背后的意义。
这是一个种族的文明发展到某种程度出现的结晶。
有了手机，万千百姓能够不必寄出书信，就可以和远方的亲友通话。亦能通过手机学习自己一直都没有了解过的知识，还能用手机进行支付商品的价钱……
凡此种种，共同早就了现代社会的繁荣。
陈禅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且拥有不可思议非凡力量的存在，有了手机，同样方便了很多。
可惜。
老徐说的并不对。
手机的出现和普及，只能算是结果之一，甚至算不上结果，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成就。
看着陈禅的摇头。
这位于仙界龙族来说，都是位高权重大人物的真龙，笑问：“你倒是说啊，不是手机，什么才是斩断仙脉后，人间出现的有别于以前的不同？！”
陈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
“脑子？”
“不，是思维。”
“试想一下，远古年代的数个时代，不说多少万年吧，总归是有着无比充足的时间，可是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科技，有的不过是总结前人后的经验之作，比如农人耕地使用的犁。
可没了仙界的限制，没了灵气，人族走出了另外一条设想之外的道路。
现在来看，如果这条道路继续不加以限制，恐怕随着时间，人族的足迹会遍布整个宇宙星空。”
人间并不只是脚下所站的土地，还有抬头所见的星河。
星河当中尚有数不清的小世界。
不过，若论发展前途，还是得站在这方土地才可以。
它是宇宙星河的唯一的中心。
茫茫星辰，仅仅是围绕中心的点缀。
毕竟，陈禅拥有一身道行后来到人间，花了数百年的光阴，游览遍了脚下的，以及星空。
至于经常说的混沌，那便是人间的边界，人间是由数不清的混沌海包裹着的，像是蛋白包裹着的蛋黄。
混沌里确系存在着另外的混沌种族，也强大无比，总体上的实力还是远不如人间的。
更何况人间进入末法时代后，混沌种族同样遇上了即将灭族的危险。
若无灵气复苏，恐怕堪称混沌海主人的众多混沌种族，很快便要绝迹了。
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他再一次问道：“做好决定了吗？是回泉城还是随我去京城，跟薛长生等人交战一番？”
有了老徐和陆姨的加入，陈禅这一方的力量陡然大涨。
已经是长生组织现今围困京城的实力，所不能抵挡的了。
纵然多一个神秘莫测的吴卿，陈禅相信既然吴卿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力量，意味着她未曾恢复。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兽潮围城的局面完全解决。
京城的两千多万人口不必再担惊受怕下去，可以如同以前那样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陆姨与老徐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之所以会任由话题偏向不相干，还是在跟陈禅之间留足拒绝的余地。
“我们两口子还是回泉城吧，小貔貅一个人待在那儿，我们不放心。”
陈禅依旧想争取一下：“它是貔貅，貔貅就算处于幼年期，也不是等闲人物可以打破他防御的。”
陆姨礼貌道：“泉城的水深的很，天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老怪物。”
这样的借口，很拙劣。
然而，陈禅反驳不了。
叹了口气。
他说道：“好吧，我会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来了解我，毕竟化解恩怨本就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去了解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亦是不轻松。
想必等你们知晓了我的愿景，会像裴柳萱那般，成为我志同道合的人。”
一直在说神柳仙王，可是两人绝不会相信裴柳萱什么都不要的，单纯为了和陈禅一个志向就并肩作战，肯定是有某种承诺。
既然他们和解了，老徐便直接开口问道：“不明白你给了裴柳萱什么好处，让她愿意跟你面对薛长生。”
陈禅理所当然的说道：“神州司天给了她一个司监的位置。”
顿了顿。
他又扯上裴柳萱新收的那位叫做裴清的徒弟。
有了牵扯自然愿意和陈禅并肩作战，似乎是不错的理由。
但远远不够。
陆姨失笑：“以裴柳萱的眼界，什么样的位置会看的上？莫说是我和老徐听都没听过的司监了，即便是神州司天的司卿位置，依照当初神柳仙王的高傲，也会想都不想拒绝。
另外，神柳仙王的徒弟还不少，叫做裴清的女孩子，纵然拥有随时随地入道的天赋，相比仙界那些真正的惊才绝艳之辈，差不了一些。况且，有你初次修行时的传说作对比，裴清更是一般般了。”
陈禅笑道：“真骗不过你们，裴柳萱是想利用司天的人手，搜寻散落在人间的天粹。”
“天粹啊，这样说我们就理解了。”两人大笑。
着实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陈禅会如此打哈哈。
不就是天粹嘛，对神柳仙王有用，对他们两人却是无用。
因为只要按部就班的恢复原来的修为道行，老徐和陆姨拥有充足的自信，能够找到机会踏出那一步，成为半步大罗的。
说起天才。
老徐与陆姨当年在仙界的龙族中，是连老祖都重视的天才，各种辅助修炼的仙宝，见都见烦了。
“好了，我们夫妇两人就不打扰你了，没了天谴的威胁，这就返回泉城。”
“是啦，既然你们身在泉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今泉城司天的司长谢镜花是我的弟子，一旦有了事，还希望你们帮助一二。”
两人一起颔首同意：“谢镜花我们二人也是十分看好，若是她遇上难以解决的麻烦，当然得出手。”
“好，不送了。“
“陈先生快些回京城，毕竟面对的可是薛长生。”
“哈哈……”
陈禅御风返回。
两人回往泉城。
交谈的所有言语里，老徐和陆姨不自觉的自称为人。
陈禅心底暗笑，想来在人间的生活，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