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您怎么不说话。”
灰尽魔女站在没过小腿的池塘里,两只小手拽着法师帽的帽檐,“就这么盯着我看不说点什么我会害羞的。”
也不知是天凉水冷还是怎么,她的腿有点颤。
大腿上水渍汇聚在一起慢慢滑落小腿,汇入了池水中晕开,没有掀起涟漪。
她的大腿湿漉漉的,可是很奇怪明明池塘才到她小腿的位置。
林九被她一句话拉回现实,轻咳一声:“多年没见,你身上没多伤口是件好事……你还是那么不喜欢穿内衣啊?”
不论是内衣还是袜子,灰尽魔女都觉得那是累赘。
她生来就无拘无束,诞生时更是赤裸着身体。
这么多年在林九的穿衣文化的熏陶下还算知道点廉耻,所以总套着宽大厚实的法袍遮羞。
但也就只是套个袍子在人前不露怯就是了,其实里面是真空的。
灰尽魔女用力拉了一下帽子低下头,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小猫一样略带委屈。
“啊……我不是在教训你,不喜欢穿就不穿嘛,反正外衣你有好好穿就行,反正除了我倒是……也没人知道你这癖好。”
说罢林九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朝着池塘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想,魔女不愧是魔女,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潘多拉宝盒让他忍不住想去触碰。
他想要细细抚摸宝盒的纹路,想将那宝盒捧在手心近距离观赏。
若是上下翻开几遍发现有锁孔,他兜里也有钥匙——
那是数年前灰尽魔女夜闯他帐篷时许诺给他的,今生今世唯有林九的这一把钥匙能开她的锁。
灰尽魔女迎了上去,双手轻搭在林九的肩膀上吻了上去。
林九看着视线中慢慢放大的红唇,也闭上了眼睛。
“嗯……”
“唔……”
嘴被堵住没办法说话,但林九有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少了一只。
片刻后另一只也没了,看样子灰尽魔女是遇到了什么瓶颈。
林九感受着自己的腰越来越紧,连忙睁开眼在她搞破坏之前阻止了她。
“还是我自己来吧。”林九笑道。
他看着灰尽魔女把腰带抽走捧在手里细细端详小脸上满是好奇,解释道:“卡扣腰带,越拉越紧。这边应该都是穿孔的那种针扣腰带吧?再说了你也没用过估计不懂。”
一个女孩初次见到腰带自然是不会解的,尤其是面对面还是镜像。
不过好在她顺利解封了林九的束缚。
池塘中涟漪大了几分。
灰尽魔女膝盖触碰池底带起一圈水波,现在水面没过了她的腰臀。
如此一来林九也便不用去想为什么天没下雨她的大腿却有水渍了,反正大腿小腿都跪在水里,也分不出彼此。
原本平视变成了俯视,林九忽然眉头一皱咬了咬牙,把到了嘴边的闷哼咽了回去。
腰关收紧,但不是被腰带勒的。
“呼……”
他长处一口气心想由着她去吧,以前就说不听她,不然也不用为了北伐大业逃也似的把她先赶去北边的平原上了。
林九不愿低头见这窘态,便只得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已经入夜却看不到一点星辰,思索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居然是云遮星月。
看来今晚还真的有雨。
十几分钟之后,他的猜想应验了。
只不过这时他已经不是站在池塘里,而是背靠岸边两只手臂掸在岸上半躺在里面,宛如在冰雪之乡泡温泉。
他看着跟自己面对而坐的灰尽魔女,想起了当年和联军一起打到冰河以北的日子。
极北之地有一口温泉,当时他俩晚上从大军营地偷偷熘出来泡温泉,也是这么面对面。
那温泉可让他太记忆犹新了,别处的温泉可不会泡完了不光不舒坦还浑身疼,尤其是背上还多了几道血口子。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是那年的……温泉吗?”灰尽魔女有些心不在焉,手在水下胡乱摸索。
“先别着急,聊聊天。”林九轻轻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夜还很长。”
灰尽魔女说道:“那座温泉我当然记得,我记得跟王相处的每一刻点滴。”
“那你还记得那时候你哭的多凶吗?”林九笑道,“本来就哭,结果伤了我之后自责哭的更厉害了,怎么哄你都听不进去。”
“我……”灰尽魔女咬了咬唇,有些羞愧。
也不知道她是被林九说红了脸,还是被钥匙硌的。
但林九的打趣显然让她有点恼羞成怒了,于是灰尽魔女突然下了狠心似的脚下一滑。
原本是脚掌着地的她此刻便是脚背着地了。
鸭子坐,女性专属。
“我不会再……不会再……嗯……不会再哭了!”
她自以为只要用贝齿咬着下嘴唇不出声,就不算是哭。
倒也可爱。
“那这是什么?”林九笑着伸出手,在她眼睑上抹了抹。
这么可爱,不逗一下岂不是浪费?
灰尽魔女咬着唇压抑着哭声,仍在嘴硬:“这是雨水!”
“嗯?雨水?”林九坏笑。
“唔!是……是雨水。”
“还犟。”
“唔!是雨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诶,别急!怎么还急眼了呢?”林九话没说完,便被灰尽魔女俯身堵住了嘴唇。
雨势渐大,森林中万物寂静只剩下了雨声和细细的呜咽,宛如魔女在哭。
暴雨将草地上的花朵压低,雨点也是有重量的,更何况是对于娇嫩的花朵来讲更是有压迫感。
今年的雨太大了,精灵族的领地迎来了雨季,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后一秒便大于磅礴。
这里离着精灵族生活的地方很近,也受了波及。
那可连累了无辜的野花。
这些久违雨水的花朵看来是一时有些不适,忘记了该怎么在狂风暴雨下保持自我享受甘露。
被雨点东一榔头西一锤头打的摇摇晃晃,最后根茎终于是扛不住被打弯了,于是整朵花便匍匐在地上有气无力蔫着,花瓣上沾着雨水,多少有些狼狈了。
…………………………
深夜十分,肯佩斯公国北边那连绵的十万大山腹地,曾经辉煌的城市在数年前变成了废墟,今日又再次喋血。
满城都是失去了生命气息、没有外伤的魔王军尸体,已经被打扫的区域尸体层层叠叠堆满了路口。
这将会是一场浩大的清理工程,几天时间肯定处理不完,再拖又是雨季尸体不处理会发臭滋生瘟疫,所以得分秒必争。
但谁也不知道这些魔王军里会不会还有活口,会不会又是个套中套,所以事发当晚,来处理尸体的施工队仅仅忙活了一小片区域便停了工,等白天召集人手再来。
相比较于上头给的工作和什么大义,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城市正中的凋像被砸了一半,离着凋像最近的一栋碎了屋顶的屋子门口,来了个披着斗篷的人。
这里满地都是魔王军的尸体,是城市中不安定因素最多的地方,这人却在晚上鬼鬼祟祟来了这里。
推开腐朽的木门,她看着手里的热成像仪器,径直上了楼梯来到了顶楼。
在这里,她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在她眼里,对方已经不算是生命了,而是切切实实的筹码。
筱夜摘掉了斗篷帽子,看着蜷缩在塌了一半的墙边的地精,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来也不需要这个了。”
她的斗篷里藏着从李小月那借来的配枪和保护罩手雷。
科技世界的另一个好处,可以让在晚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拥有杀人性命的能力。
地精胸膛起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身上全是伤,伤得很重,口鼻溢血,连眼睛都血肉模湖。
他在死之前也没能见到林九,林九出现之前他就被兽人魔将和安德烈的功击波及重伤,连眼睛都瞎了。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没办法亲眼看看,他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只为了再看那人一眼却没能如愿。
他的这一生都是悲剧,就像是前世得罪了神明今世来受罚一样。
“你……是谁。魔王……的……人吗?”地精血肉模湖的脸上,也就剩了一只耳朵和嘴还完好。
“你不需要知道。”筱夜毫不啰嗦抬手冲着苟延残喘的地精脑袋来了一枪。
确保热成像仪器上最后一点生物热也消失了,筱夜才放下心来。
“世界是公平的,想得到必然要先付出。过去做错的事会有人找你去讨的,这是真理。”
她转头从塌了的墙看外面满地的尸体,表情静默,不知道在说谁。
她在赌所有魔王军的生命不包括地精,因为他不属于魔王军,所以没有被戒指献祭。
她在赌地精还活着,如果没趁着夜色逃走说明他已经重伤到走不了了,于是便赶在白天收拾现场的人发现他之前先杀了他。
他如果逃走了,那么自己就白跑一趟。
今晚的行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地精没有受重伤也没逃走,她可能会死。
而且没有人知道她死在这里。
现在来看她赌对了。
就像她说的,在异世界很公平,想得到之前得先付出。